连绵春雨,还在继续。
春雷阵阵,不停地劈在每个人的心头。
皇城,南书房。
凤厉扬正端着一盏茶,细细品茗。
他轻轻吹开缭绕的水雾,小缀一口。
香醇,怡人!
“皇上这几日心情很好?”岑公公在一旁笑问。
凤厉扬将手中茶杯放下,捋了捋唇边的短胡子,唇角都忍不住扬了起来:“我七弟今日好些了没?”
“回皇上的话,七王爷昨日听说发烧病重,如今正昏迷不醒。”
“哦?这就奇怪了,我七弟身子一向很好,又常年在军中锻炼,这十天了,怎么反而越来越严重了呢?”
岑公公垂眸,低声道:“老奴也纳闷,这次王爷怎么就病那么重呢。”
凤厉扬眸光一闪,“岑公公,你去太医院找个太医,去琰王府看看,就说朕听说七弟病重,甚是心焦啊!”
“是,老奴遵旨。”
岑公公出门,面上一片冷意。
这皇帝哪里是担心七王爷的身体,分明是让太医去看看,王爷是不是真的要死了,还是装病的。
唉,这权力,让亲情都变得无情。
岑公公低头叹息。
岑公公刚走,皇后李沉璇就进来了。
“臣妾参见皇上。”李沉璇朝他行了个常礼。
“皇后来了?免礼。”凤厉扬放下手中茶盏示意。
“来坐。”他指了指茶桌对面的座席。
李沉璇侧身坐上炕,红唇扬起一抹笑:“皇上,看起来心情很好。”
凤厉扬眉毛动了动,“朕的心情好,有这么明显吗?”
岑公公看出来了,皇后也看出来了。
看来他上朝时要收敛一点才行,免得众臣子察觉到,他这个皇帝对于七王爷病重的事,抱着幸灾乐祸的心态。
李沉璇眸子闪了闪,“皇上睡眠不好,一向不爱喝茶,这两日却爱上了喝茶,想来是找到了新方向,所以心情好吧。”
“哈哈!”凤厉扬大笑起来,“没错,朕的确是有了新方向,不过这不是喝茶,而是我大麒有了新的方向。”
“哦?臣妾愿闻其详。”李沉璇眸光微闪。
“说起来,这新方向,还得多谢皇后家族的成全。”
凤厉扬捋捋胡子,“花灯节的刺客,是你堂兄李道申的人吧?”
李沉璇瞳孔微缩,“皇上何出此言?臣妾久居深宫,对于外面的事一概不知,我堂兄身为东河河道总督,朝廷命官,怎么会知法犯法,派人刺杀七王爷,这七弟,乃是大麒擎天之柱,他的生死,关乎大麒国运,我们李氏一族,可担不起这种谋害贤臣的罪名。”
凤厉扬定定看了李沉璇良久,忽而展颜:
“是,皇后说的是,李道申也是我凤厉扬的左膀右臂,是大麒的良臣,他断不可能去刺杀七弟,这刺客,必定是另有其人。”
“只可惜了我这七弟,听说被重伤卧床,恐怕命不久矣,我大麒的命运,恐怕就要从此改写了!”
凤厉扬做出一副沉痛的表情,然而眼里透露出的快意,却满满的溢了出来。
痛快啊!
他多年的心头大患,就被皇后和李道申歪打正着了。
只是......
他皱了皱眉,“是何等的身手,才能伤得了我这七弟?”
要知道,当初在盘龙山,他派出了五千精兵乔装打扮伏击,都没能成功。
再后来上次月圆,京都守备借清剿匪徒的名义当街刺杀,也是数千军出动,依然没能成功。
而据他后来的人回报,李道申派出的刺客,不足三百。
李沉璇的红唇勾起一抹冷然:“据说刺杀当日,宣平侯嫡长女苏临意,重伤之下不慎落水......”
凤厉扬眼睛一瞪:“就是宫宴上那个出尽风头的苏大小姐?”
“正是。”
原来是她!
凤厉扬捋捋胡子。
此次刺杀,由于他毫不知情,因此现场具体发生了什么,他的探子探听不到什么多余信息,而且刺杀一过,铁鹰卫就将现场清理得一干二净,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没了。
苏临意......
凤厉扬的眸子闪过不知名的精光。
若是此次七弟侥幸逃过一劫,那他从此也就有了软肋。
哗——
巨大的春雷炸响。
琰王府。
轻纱帐幔之下,冷风从窗户缝中透进来,吹起的帐幔如在舞动。
奢华宽大的紫檀木雕花大床上,躺着的男子双目紧闭,纤长细密的睫毛如一把扇子一般盖着,在眼睑下投下一片淡淡的阴影,满面的惨白中带着一丝淡青,唇色早失去了往日绯红的色泽,细密的汗珠布满俊脸,似乎睡的很不安稳。
“意儿!”
凤灏奕在梦里不安的扭动身躯,嘴里呼喊着。
“王爷,王爷醒醒!”
云暝急得直搓手,他团团转着,“大夫呢?大夫来了没?”
“来了来了!”
大夫背着药箱,被一个暗卫快速的扯着过来,暗卫速度太快,大夫被拉得双脚几乎腾空才能赶上。
呼!
大夫扶在床边直喘气。
这哪是让他来救人,分明就是对方来索他的老命吧?
“大夫,快看看王爷,他怎么一直不醒,还做噩梦。”
云暝急赤白脸的推搡着大夫。
真是急死了,苏大小姐的医术超群,如今却下落不明,太医院的那群御医,他们又不放心把王爷交出去,只能病急乱投医,在民间找大夫了!
大夫好不容易平喘了一口气,急忙搭上凤灏奕的脉搏——
“如何?”
云暝见大夫号了许久,不由心焦起来。
“这,这......”大夫收回手,一脸为难,“军爷,请恕老朽无能,看不出王爷的病症,只知道王爷静脉极乱,完全号不出原由来啊!”
“号不出来?”
云暝忍不住吼了出来:
“我家王爷浑身滚烫,你他妈号不出来?这不是发烧了吗?你不会开药吗?退烧会不会?啊?”
他这一刻真怀念苏临意在的时候,有苏大小姐在,银针刷刷两下,就能给王爷把毒性抑制住了。
眼前这个庸医!
别说号毒了,就是高烧,他都治不了!
大夫被云暝凶神恶煞的模样吓得浑身一缩:
“这普通发烧老朽当然能治,可是,王爷这身体,忽冷忽热,脉象极其微弱,分明不是发烧,老朽要是开错药给王爷吃,这这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