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明天道:“我正想方设法要打入东丽,却毫无头绪时,却来了一个人。”
大麒景元十四年榴月。
阳光明明很明媚,阮明天却觉得阴郁,眼前就仿佛伸手见不到五指,窗外的的微风,明明很和煦,阮明天却感受到狂风大作。
距离谷涉瑶“死亡”已经过去了四个月。
落雁岭下的爱人,并没有死去,但是却已经无法行走。
双腿疲软,无力支撑身躯让自己站起来。
秦妈妈说,再过几个月,就会慢慢蔓延到上半身,渐渐地,双手也会无力,再之后,蔓延到胸膛,脖颈,甚至……眼眸。
届时,她就有如活死人,能感受到外界的任何信息,能听,能闻,能咽下流食,能瞪着眼一直看着天空,却无法动弹,就连眼珠,一丝一毫都不能动。
被蚊子咬了,会痒,却挠不到。
被树枝划伤了,会痛,会流血,也只能眼睁睁感受血液从体内缓缓流出。
阮明天坐在人字二号房内,看着窗外发呆。
几名花枝招展的姑娘,围着他,给他剥着新上的紫晶葡萄。
那紫牙乌似的皮一剥开,露出碧玉一般的果肉。
“来,阮少爷,吃一颗……”一名姑娘娇滴滴的伏在他左侧胳膊,挺立的山峰在他身上蹭啊蹭,一只青葱般的手指捏着一颗碧玉葡萄往他嘴里递过去。
滚!
阮明天很想咆哮出声,让眼前这群女人都滚出去!
可是他不能!
阮朝东好不容易放松了对他的管教。
老爷子自从他休了谷涉瑶之后,就一直为他物色各家大家闺秀,小家碧玉,官家千金,希望他能娶一个回去当正室。
可是,他却变了。
变得风流倜傥,花天酒地,好赌成性。
每天在长乐坊里流连忘返,吃喝嫖赌,名声恶臭。
哪家良家千金愿意嫁这么个相公?
阮朝东跟他骂也骂了,打了打了,可是他一如既往,每天风雨无阻的出现在长乐坊,点几个花姑娘,再在牌桌上猛赌大半天。
有输有赢,最后,竟然是输少赢多。
他决定了,就在牌桌上,赢上不少本钱,等金花茶到手,为瑶儿解了毒,他就带着瑶儿和银票,逃离这里!逃开这让他们半死不活的云中!
金花茶……
东丽皇室岂是可以轻易进出的?
他一筹莫展。
“阮少爷。”
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
“我是长乐坊的龟奴,有一位新面孔的贵宾,他想找你对赌。”
新面孔?
阮明天纳闷。
他赌技虽然不差,却也不是长乐坊里最上乘的,他给外界的印象,一向是玩女人,挥金如土,怎么会有人来找他切磋赌技?
当来人进来玄字二号房时,阮明天的瞳孔急剧收缩了一下,对身边几位姑娘道:“你们都出去!”
屋里只剩下阮明天和新来的客人。
二人面对面静静坐着。
静,寂静。
良久。
“阁下不是大麒人。”阮明天终于开口,紧紧看着来人。
头戴一顶圆形纱帽,那帽子却没有帽顶,只有帽檐,高束的发髻不似大麒男人一般,喜爱半束高冠,半披于肩,那全部束上头顶的发髻,从中空的帽檐露了出来,斜插了一只瓷簪子。
“在下,东丽国储君姬文翰座下门生,韩在中。”
“你!”
阮明天呼得支起身子:
“你好大的胆子,如今两国关系僵持,边境骚动,你竟然敢大摇大摆出现在我大麒境内?你不怕我把你抓起来?”
“哎。”
韩在中摆手:
“两国交战,是军队的事,国家的事,跟我们商人没有关系。”
商人?
阮明天愣了愣:“你来做什么买卖?跟阮某有关?”
“自然。”韩在中笑起来非常诚恳,“在下带来一份阮少爷一直在寻的宝贝。”
“我一直在寻?不会是……”阮明天的眼神在听到韩在中说话时,突然变得热切起来。
“阮少爷是聪明人,你猜的没错,正是你心心念的金花茶。”
阮明天坐不住了,他已经立起了身子,双手撑着桌面,眼神激动:“那你想要什么?金子?”
韩在中哈哈一笑,“金子虽然吸引人,但是这次对在下却并不重要,在下这次前来,想要的是……兵器。”
“兵器!”
阮明天一惊。
韩在中从怀里掏出一账本,向他递了过去,“不错,这是清单,请阮少爷过目。”
阮明天接过账本细细一看,一面翻,一面面色越沉,沉得如垻水涨潮时那般阴郁:
“十万大军所用的兵器!你们这是要向大麒发动大规模的战争!你想让我出卖大麒!别说我不会做这种卖国的事,就单是兵器,我就无能为力,我只是阮家铺子少东家,我爹管得我有多严,想必你早就打听清楚了,我根本接触不到大规模兵器买卖!”
韩在中一反之前的和颜悦色,面色开始变得有些狰狞:
“阮少爷说笑了,去年不到七个月,你就从阮家铺子眼皮底下走了三百万两的货,神不知鬼不觉,怎么能说接触不到?”
“你们居然连这个都打听到了!”阮明天脸色巨变。
“呵呵,不提前做点功课,怎么能跟阮少爷成功谈妥生意?”
“那我也不可能出卖大麒!”阮明天在垂死挣扎。
“阮少爷,话不要说的太满。”韩在中阴笑,一张黢黑的脸,在灯下显得格外狰狞,“谷姑娘什么状况,你比谁都清楚,没有解药,她活不了多久了,现在,解药就摆在你面前,难道你不想救她?”
阮明天表情有些痛苦:“我想救,但是我不能出卖大麒……”
“阮少爷,大麒对你做过什么让你值得留恋的事?没有吧?你的家人,也没有任何让你留恋的人吧?你不是一直都想离开阮家,带着谷姑娘远走高飞吗?你可曾想过,阮家铺子是藏剑山庄的分舵,藏剑山庄的分舵遍布全国,天下之大,你带着谷姑娘能走到哪里去?”
“这!”阮明天被戳中了心事,坐立不安。
韩在中再接再厉,“但是我们东丽就不同了,阮少爷,只要我们合作,事成之后,我不但会给你大笔的钱,还能将你引荐给东丽储君,让你们在东丽安家乐业,如何?”
阮明天沉默不语。
“阮少爷,我给你三天时间,你好好想想,再答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