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么也没想到,她早早出门,走了七里地,往城南的阮家铺子走了一圈,想找阮明天商谈重金购买金花茶的事,却被告知,阮明天就在长乐坊!
她站在长乐坊的门口,瞪着面前那高耸巨大的门柱,中间梁匾高悬,上面用狂草龙飞凤舞书写着三个大字:长乐坊。
兜了一圈,她竟然又回到了仙来酒楼的对门!
苏临意深深叹了一口气,迈步走了进去。
她的出现,立刻引起了坊内所有人的注意,原本喧嚣的坊间,一瞬间安静下来,都冷眼打量着从大门进来的少女。
少女年约十五六,粉面红唇,鼻梁挺俏,黑发如云,一双乌溜溜的大眼波光潋滟。
“这是哪位妈妈手下的姑娘,与众不同的很!”有人淫秽的笑起来。
他的话立刻引起了其他人的哄笑:
“哈哈!今天运气好啊!这妞长得跟三楼的姑娘们完全不一样,一看就是个干净的雏鸡!”
“别想了,你看她身上披的那衣裳,料子可是官家料子,想必是哪家大人的新婚小娘子,来抓夫君的吧?”
“哈哈哈哈!”
此话一出,人们笑得更大声了,一个满嘴大黄牙的猥琐男人上去就想拉拉扯扯:
“小娘子,别去找你夫君了,你看看这一楼,多少好玩的牌九,还去找他干嘛?来,哥哥教你摸一把……”一双咸猪手伸了过来。
“咔嚓!”
一声清脆的骨骼响动,大黄牙脸色突变,他的手腕被苏临意翻转,整个人扭曲匍匐在牌九桌上被牢牢按住。
特战擒拿手!
大黄牙被按在桌面上,从漏风的牙齿里断断续续挤出声音:“放,放手……”
“阮明天在哪里?”
少女歪着小脑袋,看似天真无邪瞪着黑眸的娃娃,可此时在大黄牙的眼里,她却犹如恶魔。
因为他被扭转的手腕,已经断了……
大黄牙听到阮明天三个字,瞳孔微缩,喘着粗气:“什么阮明天?在下不认识啊……姑娘,你高抬贵手,先放了我吧!”
赌徒有赌徒的规矩,他们都常在赌坊行走,互相关照,害怕有人来寻仇的,来追债的,因此都给彼此打掩护。
“不认识?”
苏临意红唇轻扬,按在他后背的那只手,缓缓压下,只听得大黄牙胸腔缓慢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听在周围人的耳朵里,就有如魔鬼在锯着人的心脏。
一缕鲜血从大黄牙嘴里渗了出来,在牌九桌上蜿蜒,如赤练红蛇。
“现在还是不认识吗?”少女眉目如画,然而目光萧瑟,让人唇齿生寒。
她来之前打听过了,阮明天是长乐坊的常客,不是在赌,就是在嫖,关键是出手阔绰,出入长乐坊的人,没人不认识他。
况且,大黄牙适才闪躲的眼神,可没有逃过她的眼睛。
“认识……认识……”
大黄牙的胸口肋骨被挤碎,从胸腔发出的声音支离破碎:
“在,在五楼,天字一号房。”
“谢了。”
苏临意扔下大黄牙,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朝五楼走去。
楼内红灯高悬,热闹异常,每个楼层都有女子或软糯或清脆的吟笑声,散发着清晰的胭脂水粉味,楼上楼下香艳妩媚,男来女往搂搂抱抱,看那红粉绿绢,慢歌艳舞,燕瘦环肥,短襟长裙,一缕缕幽香伴着糜音散播开去。
长乐坊的一楼是牌九大厅,民间只要愿意进来一赌的,都可以随意围桌对赌,因此鱼龙混杂,三教九流什么都有。
二楼是雅舍,赌坊被厚厚的金丝帘隔成了一间间独立的房间,每个帘子门口都有人守着,凡银票携带过万两者,方可入内。
三楼是普通艺伎住所,只要身上有银子,就可以在三楼歇息,点艺,或者带姑娘入房风流快活。
四楼是高级艺伎场所,这一层的姑娘,都是经过严格教导,模样也个个是拔尖的,没有十万两白银,不得入内。
五楼,则是神秘的顶级会所,这一层,被隔成天,地,人,玄,黄命名的富贵包厢。
以天为尊,以黄为辅,每个字号后,又缀有一号二号三号间,因此,天字一号房,是整个长乐坊最尊贵,最神秘的包厢。
包间里,有一席四座,方形,一人一边,座前清一色骨牌砌成长龙。
阮明天如今正背脊一阵一阵发麻,坐立不安。
今天见鬼了!
他暗自啐了一口口水。
从清早到现在傍晚时分,他在这个天字一号房里,共对赌了六十六次骰宝,23书网dash;—全输。
赔了个底朝天。
他带来的三百万两白银,一分不剩,还倒欠了对面这个面带银色面具的男人八十万两白银。
三百八十万两……
加起来他今日已经整整输了三百八十万两白银,这可不是小数目啊!
他这心脏跳得就像鹿子在狂拱,拱得他几欲发狂,摸在骨牌上的手微微颤抖。
坐在他身边的两个女子,温香软玉,都暖不了他极度深寒的冷意。
一个女子感受到他的颤抖,伸出柔嫩的手抚了上去,但是一双大眼睛却一直瞥着对面的银面男人。
“白爷……”女子娇弱的唤了一声,“你今天可赢大了,我家阮少爷输得裤子都要当了,要不要中场休息休息,奴家给你们弹几首曲子?”
她偷偷觎了一眼。
这男人生得可真俊啊!
她在长乐坊呆了四年,天南地北,恩客无数,从未见过如此丰神俊朗的男人。
要不是她见得人多了,恐怕双腿都要软下去。
俊就不说了,关键是有钱啊!
能入天字一号房的厢,起价百万两,足以见得实力雄厚,再加上他今天,直接就赢了三百八十万两白银。
厚厚一叠银票,如今就**裸的摆在她眼前,对着她招手。
要是这位白爷,肯赏她一眼,为她赎个身……
她就是夜夜做侍床的婢女,那都求之不得!
毕竟这脸,让人为之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