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灏奕薄唇微启,苏临意却不敢抬头看那张俊脸,她害怕自己控制不住,会留下他,于是用力将他往门外一推:
“快回去歇息!快!”
凤灏奕看着她的头顶,良久,轻叹:
“好,我回去,改日再来见你。”
今日他实是思念甚久才不顾伤势强行前来,接下来他的确得好好修养才行。
“嗯,去吧。”
苏临意低垂着眼眸,就是不肯正视他的眼睛。
月入乌云,寒风席地,一眨眼凤灏奕修长的身影就消失不见,地上有几片枯叶乱起,证实刚才有人来过。
云暝眼巴巴望着绿萝:“小丫头,我先走了。”
“哼!”
绿萝撇开小脸。
他主子惹她主子伤心了,所以她连云暝也迁怒上了。
云暝心里暗暗叫苦。
看小丫头这气性,下次见面恐怕又是一顿好打。
他轻叹一声,也纵身消失于夜色中。
“小姐……”
绿萝瘪瘪嘴巴:
“地上要被小姐看穿了。”
看看小姐那模样,分明不舍得那座冰山美男,却强忍着不看对方,真是纠结死了!
苏临意终于将眼神从地面挪开,突然又变的像没事发生一般:“没事,没事了,绿萝,铺床歇息!”
她是谁?她可是苏临意啊!
她是一名现代特种军人!
她怎么会一直沉浸在儿女情长之中?
睡觉!
漆黑天幕,万里无星。
镐京城郊一处大宅。
云暝无声穿过九曲回廊,踏过花径鹅卵石小路,空气中浮动着冬日腊梅的幽香。
云暝走了好一会,绕过一个小湖泊,抵达湖心亭。
湖中碧水在红灯笼罩中荡漾,泛起一丝丝波澜,幽静而深沉。
湖心亭中厚厚褥子铺着的躺椅上,凤灏奕斜依于上。
他轻功极高,早就先云暝一步回来,云暝从侯府出来,似乎还耽误了一刻钟。
此刻在亭中等待的凤灏奕,容颜如画,眸光低垂,唇色淡白,俊美的脸庞透着如神邸一般的气势。
“主子。”
云暝过了半晌才转入亭中。
“嗯。”
凤灏奕垂眸,周身冷肃,比这寒冬还冷。
云暝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唉,心情不好啊,主子被苏大小姐赶出门了,怪不得比平常还冷。
“暗卫今夜大有收获,终于找到苏侯爷的账本。”
云暝递上一本册子。
他比凤灏奕晚回,就是与在宣平侯府其他的暗探碰头去了。
凤灏奕终于抬眸,目光微转,风过无痕般掠过册子,淡然道:“念。”
云暝收回册子,应了一声,翻开相册一字一字清晰念出:
“一十五年二月,洛水为患,国库拨赈白银二百万两,粟米三十万担,棉,布二十万匹,由工部调配,至灾区,用银七十万两,粟米八万担,棉,布五万匹,余者其二之一,入太子府,再余者其二之一,入各灾区州县府。”
“一十五年三月,为防汴州下年水患,朝廷加高汴州段河堤,拨工程款白银八十万两,用之一十二万两,余者其二之一,入太子府。”
“一十五年五月,春城山崩,亡四千余人,伤三万余人,国库拨赈白银一百万两,米面八万担,棉,布二万匹,由工部调配,至灾区,用银一十五万两,米面七千担,棉,布七千匹,余者其二之一,入太子府,再余者其二之一,入春城县府。”
“一十五年六月,江陵修长江支棋盘桥,朝廷拨工程款白银一百八十万两,用之二十五万两,余者其二之一,入太子府。”
……
云暝开始冒汗。
这巨款才念了半年,就超过了四百万两流入私人账户,随着苏元辰在工部的步步高升,后面还有各种大大小小的款项,累积成了一本厚厚的账册!
“够了。”凤灏奕开口,云暝停了下来。
久久没有声音。
云暝垂头,不敢如往日里那般嬉皮笑脸。
他主子原本就心情不好,如今再被这苏侯爷的账本一闹,气氛更低压了。
斜依在厚褥里的男人,眸底色泽幽深难测:
“半年,太子府内就流入数百万两白银,这还只是沧海一粟……”
凤灏奕看似面色平静,波澜不惊,但无波无澜的眸子里却似乎又藏着狂风暴雨:
“看看最后总账目有多少。”
云暝翻到最后,深深吸了口气,“王爷,截止到目前,总共有白银……九千万两,黄金一千万两,粮食一千万担,棉布七百万匹。”
“好,很好。”
凤灏奕薄唇溢出冷笑:
“李家果然是未雨绸缪,家里出了储君还不够,生怕皇帝心血来潮废了凤离烬!”
“那,我们要不要把这本账册交给皇上?”
“不,只有账册不足以动摇皇帝的决心,再说苏元辰……”
凤灏奕沉吟半晌,突然想起苏临意那淡淡的回答:
“如果是私人恩怨,他作为我的父亲,虽然这些年不仁不义,但为人子女,我还是得问清楚事情缘由,如果是他做了伤天害理的事,你是来暗地调查的,那你请自便。”
他终究有点担心那个小女人会不会承受不住。
云暝了然:“王爷,属下粗略计算,赃银十之七八流入了李家,少数进了其他州县打点,苏侯爷所贪墨之数,依照大麒例律,当判罚没贪银,并以三倍之数惩戒,并降三等官衔处之。”
沉吟半晌,凤灏奕长身起立,黑色绣金丝靴面沉稳着地,“账册暂且收着,伺机而动。”
“是。”
云暝拱手。
话落之余,人已离去。
云暝甩了一把汗,长长吁了一口气。
谁来告诉他,今晚为何苏大小姐会突然生气?搞得他家王爷有多日不曾释放的寒气又突然暴增了。
“云将军。”
躲在暗处的一名暗卫悄无声息凑了过来:
“王爷今天怎么突然看起来面色很不和善啊?”
“你问我?我问谁?”
云暝懊恼低斥。
他甩袖转身欲离去,突然又回过来,有些犹豫的问道:
“那个,你觉得男人三妻四妾有何不妥?”
暗卫搔搔头:“没有不妥吧?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我们这种人,刀山火海,有女人愿意嫁就不错了,谁敢想三妻四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