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灏奕也不等皇帝答话,起身道:“天色已晚,臣弟先行告退了,皇兄如今稳坐高位,应当趁机好生休息,今后令皇兄忧思的事怕会更多,恐怕会真正夜不能寐,梦魇缠身。”
凤厉扬身子一僵。
他这七弟,是叫他趁着还能当皇帝的时候好好享受吗?
他果然是他凤厉扬最大的威胁!
“七弟!”
凤厉扬脱口喊出,凤灏奕背对凤厉扬,高大修长的身影拉得很长,仿佛一座无法逾越的高山。
凤厉扬沉吟几秒,“听闻一个多月前,你入京一路,不停遭遇大批刺客伏击,本该早就抵京的,拖到六日前才入了京城,奇怪了,你身上可有什么重要物件,才能招得这么多刺客前来伏击?”
……
“皇兄。”
凤灏奕顿了一顿,“皇兄是想问我大麒祖传的秘宝可在臣弟身上?我大麒祖宗有云,开启这秘宝有毁天灭地的灾祸,凡我凤氏子孙,不到国难危亡之际,不得探听秘宝下落,臣弟自然也不会知晓。”
哼!
凤厉扬不以为然冷哼。
祖宗还有传,得此秘宝者,得天下。
他看凤灏奕这十余年破敌无数,屡战屡胜,开疆拓土,几乎自立为王,说不定就是身怀这个秘密,才能号令天下,与他抗衡!
“皇兄要没什么事,臣弟就先走了。”高大的身躯一动。
“小七!”
凤厉扬突得又一声呼唤。
凤灏奕身形一顿,已经到达门口的脚步又停了下来。
凤厉扬眼眸微眯,盯着他修长挺拔的身影,缓缓开口:
“今日宫宴,朕看苏家大千金,性子鲜活,才华横溢,与你清冷的性子甚为互补,入了天凰学院后,朕定当让皇后悉心栽培。”
话音刚落,凤灏奕簌地回转。
高大笔直的身躯如泰山般投影出一道长长的黑影。
凤灏奕垂眸看向坐着的皇帝,漂亮的薄唇微微一勾,笑容似冰刀穿骨,字字清晰:
“本王与苏临意的事,皇兄最好不要插手,她若有事,皇兄恐怕就不是睡不着这么简单了。”
他顿了一顿,道,“小七这个人,早已死了,皇兄今后不要再唤,以免认错了人,告辞。”
月光皎皎,远处离去的紫金衣袍与漫天红梅随风飞舞,化作一副让人窒息的图画。
凤厉扬迈出南书房,抬头仰望天空。
今夜难得,在大寒的夜里月光如银。
“今夜月光皎皎,又是月色将满。”
凤厉扬看着那几乎要成圆的月,目光冷厉,唇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
岑公公距离凤厉扬三步开外,目测到他诡异的笑容,眸光晃动。
皇极殿外。
宽大的紫牙乌马车静静而立,四列玄甲重兵在黑暗中无声无息,黑沉如剑。
马匹嗤鼻之声在黑夜中格外清晰。
寒风吹过,身影一没,淡蓝的帘子被人掀开入内。
“主子。”
马车后藏身的一名男子,面带狰狞铁面具,朝车内拱手。
“云暝,走。”
车内传来凤灏奕淡淡的声音。
“是。”
马蹄哒哒,渐行渐远。
今夜月逢十五,月色爬上最高峰,整个银盘徐徐洒落银辉,照在冰雪尚未消融的枯枝败叶之上。
车厢内的男人,三千青丝已从紫金冠中滑落,自然披泄在肩头,紫金蟒袍已落,整个人宛若黑色的睡莲般侧卧在厚厚的貂绒毛皮垫上,月光皎皎,如银的月色时不时透过被风扬起的帘子,洒落在男人白皙结实的肩头。
凤灏奕眉头紧蹙,凤眸紧闭,唇色冰凉,面色惨白,整个人蜷缩在马车内,一动不动,仿佛脆弱的婴儿。
“快!加快速度回程!”
云暝心急如焚。
“是!”
是夜。
镐京城内接近郊外的地方发生激烈打斗,长街,窄巷,坊曲,墙缝,无一不是血色纷飞,白雪化梅,引得京都守备营和郡守都从温暖的被窝里爬出来,几千兵士,为快速镇压劫匪,不需对方报号,直接见人就杀。
苏临意等了白喻离整整一晚,想要分享好消息。
天将大白,在绿萝催促下,她才不情不愿的躺下入睡。
风起云卷,日升日暮,大雪连降七日。
整个镐京,为迎接新历的到来,银装素裹,火树银花,璀璨夺目。
苏临意在炼药房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转动着药勺。
“你该睡了。”
白喻离那张惊世容颜蓦然浮现脑海,又消失不见。
已经七日了,白喻离像从来没出现在这个世界似的,消失无踪。
“小姐,小姐!”
绿萝在一旁大喊。
没反应。
绿萝急得一把夺过药勺,“糊了!小姐药糊了!”
“啊?哎哟!”
苏临意回过神来,手忙脚乱的端起药炉,却被滚烫的炉耳烫得跳了起来,手掌一瞬间红了一大片。
绿萝抓过她的手,带到冰凉的水盆边,一把按了进去。
嘶~
苏临意被猝不及防的冰水,冻得嘴角直咧咧。
“现在知道疼了!谁让你心不在焉的!”
绿萝赌气嚷嚷道。
小姐自宫中回来,原本欢呼雀跃,跟打鸡血了似的,不成想,一个晚上过去,人就蔫蔫的了。
随着日子过去,人一天比一天没精神。
除了给小少爷炼药的时候强打精神以外,其他时间都是茶不思饭不想,失魂落魄。
这不就是话本小说里的害相思嘛!
绿萝狠狠地想着:那个男人要是过来,她非得……
她非得如何?一想起那个寒气逼人的男人,绿萝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绿萝……”
苏临意眼见绿萝翻脸,忍不住笑嘻嘻的赖上来:
“我这不是不小心嘛!以后我一定注意,咱不生气了,不生气了好不好?”
绿萝嘟着嘴,“小姐,绿萝知道你在等人,可是那个男人值得你这样等吗?你看看,杨夫人天天担心你担心得也跟着吃不下饭,小少爷都不敢在院子里大喊大笑,还有奴婢!这么多人在担心你,你却只顾着惦记那个不知道是谁的男人!”
“我错了,我错了,我改。”
苏临意低眉顺眼。
她怎么觉得她才是奴才相?
风乍起,门外暗影浮动。
“谁?”
苏临意转瞬间脸色一变,身子蓦然一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