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皆是一惊,沈楼正在喝水,险些被呛到,咳了两声后才道:什么?他晕倒了?
澈点点头,又说:看样子好像还挺严重的,嘴唇都发白了。不会真是被李南河打成那样儿的吧?
这个问题就很难找到答案了,大家沉默了一会儿,伊凡先站起了身。
我过去看看。
他说罢,抬脚便走。
沈楼也站起来:一起。
学生们里三圈外三圈的包了好几层,沈楼他们奋力挤进去,就见秦轩双腿跪地,俯身看着胡四桥,而墨舒则在旁边面色焦急地打着电话。
胡四桥面朝天躺着,额头上布满了汗水,脸色一片惨白。秦轩用手微微抬起他的下颌,另外只手正一下下有规律地按他人中。
周围的学生边看边窃窃私语,有几个胆子小点儿的没敢靠近,躲在人群之外,努力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沈楼看胡四桥没有要醒过来的迹象,犹豫片刻后拿出终端机,给墨舒发了条消息过去。—
老师,胡四桥昨天不小心从楼梯上滚下来了,我看他今天走路也一瘸一拐的。没准儿还磕到了别的地方也说不定。
墨舒刚和学院这次一并派来的医疗小队通完电话,就见终端机屏幕上弹出这样一条消息。
中间隔着不少人,她没能立刻找到沈楼所在的位置。来不及耽搁,墨舒蹲下身,用后背挡住学生们的视线,轻轻掀开了胡四桥的上衣。
秦轩有些惊讶地看了她一眼:墨儿,你这是?
和他同住一屋的学生说他昨晚从楼梯上摔下来着,我检查看看身上有没有伤痕。墨舒边说边将胡四桥衣服拉到肚子以上胸口以下的位置,果然,只见他小麦色的皮肤上多了不少青紫色的痕迹,看起来有些可怖。而最严重的,则在左腰间和胃部上方的位置。
这秦轩深吸一口气,担忧道,怕不是伤到内脏了吧?
他指的是胡四桥胃部那块的伤痕。
头部也有可能。
墨舒沉默着将他的衣服整理好,过了会儿忽然道:秦老师,救护人员马上就到,这个学生,我想带他
去吧。情况紧急,秦轩没有半丝犹豫,挥挥手痛快道,你也别回来了,照看着他点儿。
墨舒点点头,顿了顿又道:那他的成绩
临时退场,该扣的肯定是要扣。秦轩摸摸胡子,见墨舒眼神微微闪烁,停顿片刻继续说,不过像他这种情况,肯定是要酌情考虑的。而且在我这儿往后不是还有几天呢么,只要他接下来表现好,我绝对会公平公正地给成绩。你就别担心了!
好好表现墨舒苦笑一下儿,等他醒来我会和他仔细谈谈的。
指望着胡四桥这种性格的学生能静下心来听人说话,顺便再花点儿时间想想别人说的话对不对,这无疑是一件很困难的事。
秦轩看出她在想什么,鼓励道:加油,静下心和他好好说,一定没问题。
嗯墨舒点点头,谢谢秦老师。
救护小队来的很快,小型飞机直接从森林上空降落到离胡四桥还有几十米距离的地方,三四个身穿白色长褂的人从上面急匆匆地跑出,直奔人群。
墨老师!一个年轻的小姑娘气喘吁吁地边跑边喊,让大家散开,我们带了担架!
没等墨舒发话,大家就很自觉的往两边散开,让出了通道。
救援队很快就将胡四桥抬走,墨舒跟着离开前叮嘱了几句,最后点名沈楼,让他负起做队长的责任,管理好纪律。
当着所有人的面儿,沈楼苦哈哈地答应下来。等墨舒上了飞机,飞机起飞后,他才耷拉下脸,心情复杂地叹了口气。
好在秦轩没有让他太过为难,叫沈楼整理完队伍点好人数后,又把学生们带回到了各自原本的位置坐下。
秦老师!有个性格比较大胆的男生刚一坐下,就举起手不情不愿地问,我们不会还要继续坐着吧?
怎么?秦轩盘着腿,单手托腮,你还想趴着?
学生群里发出哄笑声。
那男生也忍不住乐了,放下手嘟囔:也说不准,等我这屁股做残了我就真得趴着了。
干坐着当然没意思。秦轩扫视众人,所以坐着的同时,你们不妨想点儿别的东西。在我这里,只要老老实实坐着,不动不闹不出声,其余干什么都行。
有人小声吐槽:说得挺善解人意,可仔细想想还有什么能干的啊
秦轩冲他笑笑,没回答。
他放下手,又以双腿盘起两手搭在膝盖上的姿势挺直坐好。大家看到他这样儿,就知道:静坐又要开始了。
沈楼挺了挺后背,感受到来自腰部背部的酸痛感缓解了些许,他想了半天也没想到能做些什么打发时间,索性对着秦轩观察了起来。
秦轩坐的端正笔直,眼皮微微垂下,遮住了大半拉瞳孔,让人看不清他的眼神和视线焦点。他坐在那里,比对面的不少学生矮去不少。但论气场架势,在场却没有一个能够和他比对的人。
沈楼自我感觉秦轩没有发现自己正在偷偷打量他,看够以后心满意足的刚要收回视线,秦轩却忽然微微抬头,直接朝他看了过来。
那双眼睛一点儿也不像上了年纪老人的眼睛,双瞳清明闪亮,眼中黑白分得清清楚楚,没有半点儿浑浊感。也正因此,和这样的眼睛对视上的一瞬间,沈楼心中猛地用力顿住,紧接着又砰砰砰砰地剧烈跳动起来。
就在他有些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做时,秦轩忽然对着他笑了一下。
这是一个别有深意的笑容,而且一闪而过。沈楼没能看得太细,也分析不出秦轩的意思。但他的直觉告诉自己:秦轩在向他传达着什么东西!
到底是什么呢?
很可惜的是,直到天色被夕阳染红,鸟儿们纷纷归林还巢,秦轩一声令下喊出结束时,沈楼也没能想明白。
他面无表情地按摩着失去了知觉的双腿,和周围其他因为得到解放而一脸兴奋的人形成了鲜明对比。
楼哥,怎么了?澈伸给他一只手,需要我拉你起来吗?
沈楼借着他手站起来,等大家站好队从头到尾数了一遍人数,这次他们队伍的人比上次要少,其中女生偏多。但不知道该不该说是缘分,沈楼他们一整座房子的人,除了李南河,其他男生这次全都在一个队里。
见天色快暗了,不少女生都开始催促,想要快点儿离开。墨舒不在,行动指令就都掌握在沈楼这个队长身上,他看看秦轩,半响走上前去,低声道:秦老师,点完人数了,我们可以回去了么?
秦轩盯着他看了几秒后才回答:当然。
沈楼点点头,还没说话,他又道:明天依旧是我考核,准时准点,还在这里见。这回老夫可不会去前面迎你们了,自己过来。
知道了。
听沈楼答应,秦轩摆摆手:走吧,回去路上小心。
沈楼说了声是,转过身,没走几步,忽然又停住转了回去。
秦轩看着他,一挑眉:还有什么要问的?
沈楼漆黑的眼眸对上秦轩的,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道:我会尽量早点儿弄明白的。
秦轩微微眯起眼:嗯?
沈楼却不再说话,而是对着他露出了一个令人深思的笑容。
明天见,秦老师。
一阵风从林间穿过,树叶颤抖着,沙沙作响,鸟叫声也在各个角落偶尔响个几声。秦轩保持着一个姿势,对着学生队伍离开的方向看了许久,半响一摸胡子,仰天朗笑几声。
几只鸟受到惊吓,扑扇着翅膀从林中飞出,在空中留下一闪即逝的黑影。
秦轩又到湖边站着看了会儿湖面,直到太阳完全下山,他才一撩衣摆,脚下微微发力冲出去,迅速消失在了林中。
楼哥,你怎么了?看着有心事啊?
下山的路上,面对着沉默不语的沈楼,澈不禁有些担心。
沈楼摇摇头:没事儿,就是觉得累了。
是吗澈不太相信,可我怎么觉得不止这么简单呢?
不然还能是怎样?沈楼笑着揉揉他头,不想他担心,变道,其实我也是有点儿困了,现在脑子都是木的。
孙啸在旁边打了个哈欠:我也是,本来分到和你们一组还挺高兴的,结果现在也不知是该说我幸运还是不幸。
当然是幸运啦!澈憋了将近一天,这会儿心情大好,话也多,揽住孙啸脖子在他耳旁一个劲儿地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孙啸被他烦的不行,不断点着头敷衍:是是是,好兄弟,你说的都对!
沈楼听着他俩说相声似的逗嘴,听了一路,渐渐的,那点儿因为想不明白秦轩暗含意思而生出的郁闷感,也全都消失了。
管他呢,有什么事都明天再说了。回去以后我得先好好泡个澡。
揉揉酸疼的肩膀,他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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