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楼半夜醒来有些口渴,水杯里的水不巧又被他喝完了,他只得踩着拖鞋,迷迷糊糊地开了门下楼去喝水。喝完水又蓄满一杯,刚准备端起回房,结果在上楼的时候,他突然听到了一阵细微的说话声。
或者再准确点儿来说,是争吵声。是说话的双方在竭力控制自己声音和怒意的争吵声。
这么晚了沈楼回头望了眼大厅墙上的挂钟,在一片幽黑之中看到了泛着淡淡白光的表针。
夜里三点。
这个时候不睡觉,还跑到外面吵架这种事.
沈楼想:除了李南河跟胡四桥他们俩,估计是没人会做的出来了。
自己现在算是不小心误入了一个很尴尬的环境,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正犹豫着到底是该回去还是先在沙发上待会儿时,只听楼上响起砰的一声,紧接着有什么东西从台阶上滚了下来。
沈楼护着水杯敏捷一躲,同时不小心咂了声舌。这本来不大的声音因为周围的寂静而显得格外清晰,沈楼感受到空气中一瞬间传来的紧绷和危险,直觉让他想也不想便迅速后退到了相对来说自己认为安全的位置。
安静片刻,上面传来了李南河的声音。只听他沙哑而谨慎地问了句:谁?
沈楼心中升起一股奇怪的感觉,在他听来,李南河似乎有些过于紧张了。于是他也压低了声音,快速回了句:沈楼。
你怎么在这儿?对方声音变得不太友好。
沈楼没有再应声,因为他感觉到了,气氛正越来越差。
啪。
楼梯间的一排壁灯被打开,亮度足够照清从楼梯到下面这段距离,但并不刺眼。沈楼首先看见了离自己不远,正面朝天躺在地上的胡四桥。
这一幕似乎有点儿眼熟?
上方传来李南河的声音: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
沈楼回过神,冲他举起手里的杯子:不是没睡,渴醒了,下来喝个水。
通过微微仰头看过去的视角,沈楼发现李南河的笑容并不像他问话的内容那般从容。相反,他嘴角的那撇弧度,显得有些紧绷。
你什么时候出来的?沈楼听到他这样问。
就沈楼大概算了下儿,三四分钟之前吧。
是吗不知为何,他好像听到李南河松了口气。
不想再过多停留,也不想给自己惹上麻烦,沈楼索性道:你们怎么又闹起来了?还是这种时候。大家都在睡觉,把别人吵起来就不厚道了。尤其是一早还得集合。
我们
不等李南河把话说完,沈楼又赶紧道:虽然我不知道你俩是为了什么,但再怎么说也是兄弟,你也不至于过不去了吧?再说,真把他打出伤来,接下来的修行任务他还怎么完成?
李南河似是把他这番话听进去了,也可能是因为他那句我不知道而放松了神经,沉默半响后点了点头,从上面走下来将躺在地上一言不发的胡四桥提起扛住:你说的对,我这就带他回去。
回吧,我也想赶紧再睡会儿。沈楼打了个哈欠,想想又说,你控制一下自己啊,别动手了。
放心。李南河摆摆手,掺着胡四桥先上了楼。沈楼走在后面,看着他们俩一起进了胡四桥房间,打开自己房门后却站在门口犹豫了片刻。当听到胡四桥房间传来一道轻微的开门声时,他才顿了顿,走了进去。
很快,外面响起一阵脚步声。
看来是回去了。沈楼安下心,盖好被子,没多久就又睡着了。
清晨,众人又是在响亮的哨声中醒来的。沈楼反抗无力,顶着一头炸毛打开窗子,朝着背手站在下面,正鼓足了气打算再吹一声的赵也道:老师,你歇会儿吧,我们都起了!
少骗我!赵也大声回道,你去看看王瓘和孙啸那俩叫不醒的睡神有反应么!
沈楼: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不过这么半天,赵也吹哨子吹的腮帮子也酸了,他松开哨子,照例叮嘱道:我先走了,你们别迟到啊。
是是是!沈楼等他走远了,关上窗子,只觉得脖子和肩膀被清晨的冷空气弄的有些凉飕飕,犹豫片刻便又钻回依旧热乎的被窝里躺了几分钟。
依旧是在广场集合,按照之前分出的队伍排好,墨舒还是穿着一身简单的黑色运动装,面无表情地站在队头。今天她的长发在脑后扎成了一个团子,看上去干净利落,还带上了几分可爱的气息。
队长。瞥见队伍里的沈楼,她轻轻叫了声,整理下儿队伍。
最后一口早饭还没来得及咽下的沈楼:
为什么队长还是我?别的队都换人了老师你没看到吗?
碍于墨舒那一张比代川差不到哪儿去的冰山脸,沈楼也只敢在心里偷偷吐槽几句,该做的事还是认认真真按照吩咐做完了。
经过胡四桥身边时,沈楼见他黑眼圈明显,脸色发青,猜他昨晚回去后很可能是没有再睡。胡四桥注意到他偷偷打量自己的视线,竟然意外地没有发火,反而还压着嗓子低声道:夜里的事儿你最好别跟别人说啊。
放心。沈楼在人名单上勾好他的名字,我没那么无聊。
等几个队伍全部集合完毕后,还是像第一次那样,又带队老师分着带走。墨舒这队的人没有一个不是提心吊胆的,而且一个个全都背上了登山包,看样子是全都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
然而令众人颇感惊讶的时,他们这次的路程并不算非常远。当然,累还是有些累的。
墨舒带着整个队伍去了脆果村村子后面那群山中的其中一座。对于这些学生来说,爬山远远要比让他们长时间行走有趣的多,因此这回倒是没什么人有异议,大家背着包,有序前进,一路上说说笑笑,跟上次完全是两个表现。
沈楼他们照旧走在队尾,也和其他人一样,小团体之间互相聊着天儿。聊着聊着,澈忽然道:昨天夜里我好像听见走廊有什么声音来着,你们有人听见了吗?
孙啸和王瓘十分默契地摇了摇头:没啊。
你俩的回答我几乎可以忽略。澈摆摆手,又看向其他人,我好像听见什么东西从楼梯上滚下去的声音来着。
不清楚啊伊凡摇摇头,我昨天挨枕头就睡着了,毕竟白天体力耗费的太多了。
乔森在一旁点了点头。
好吧澈耸耸肩,那也有可能是我迷迷糊糊的,听错了吧。
见这件事就此带过,一直没说话的沈楼悄悄松了口气。
不是他想瞒着澈,只不过先前已经答应了胡四桥不会说出去,再加上他觉得有关那二人的事能不沾上就不沾上。所以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他也就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了。
这座山山中的地形比较平坦,没什么太陡峭的坡度,而且由于村中人经常进入山中的原因,这里的道路被修建的比较完善,走起来安全而且不太累。偶尔他们还能看到落在林间草丛中的圆桌木椅,看样子是供上山人休息用的。这些桌子上面一般都撒着些谷物果子,能看到小鸟或是松鼠之类的小动物在上面吃食。它们不怕人,见到一堆人出现也毫不惊慌,依旧自顾自地吃东西。但若发现有人想接近自己,这些小家伙就会十分机敏地迅速躲开。
山中风景好,空气清新,许多学生心情大好,气氛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和谐。
墨舒听着身后一片欢声笑语,白皙的脸上也浮现出了丝淡淡的笑意。见时间还早,学生们又对这山中的景物倍感欢喜,于是她默默放缓了步伐,让身后的一群人尽情欣赏周围的一切。
当然,并不是所有人的心情都好,在这其中,胡四桥就是最为明显的一个例子。
他本来处于队伍的中间位置,但走路的速度过于缓慢,让他不知不觉掉到了队尾附近。沈楼看他扎着脑袋,走路微微有些瘸拐的模样,就知道他现在应该不是很舒服。
澈左看右看的,也发现了。他脚步一顿,压低声音道:你们看胡四桥,怎么一瘸一拐的?昨晚不会是他从楼梯上滚下去了吧?
沈楼:
这小子什么时候变这么机灵了??
谁知道啊。孙啸说,没准儿是那会儿跟李南河打架弄的呢。哎,你那么关心他干嘛?
澈一想也有道理:我不就是好奇嘛他俩到底是因为什么啊,我看胡四桥现在心情应该也不怎么好。
他好不好和咱们有什么关系?孙啸勾着他脖子,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了,来来来,咱俩合张影。
谁要和你合喂你怎么说拍就拍啊?不行我发型太乱了,删掉重来!
二人闹作一团,沈楼看着胡四桥被阴翳包围住的背影,不知是该替他松口气,还是可怜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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