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来了。”
江稻谷拖着疲惫的身体推开门，妹妹呜的一声从房间里跑出来，熟练的撞进怀里，从他怀里掏出温热的糖炒栗子，拿去烤箱烤干。
江小米喜欢水分少的、硬硬的栗子，讨厌水分多的栗子，那有一股下雨天潮湿木头的怪味。
“去哪儿了？”妹妹随口问。
“出去转了一圈，想看电影来着的……啊，文艺片太多，不喜欢。”
“所以就回来了？”
“嗯，我先去洗个澡。”
江稻谷去衣柜找换洗衣服。
妹妹跟在他后面，忽然间拉住他，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一句话不说，指尖颤抖得厉害。
“怎么了？”
“你撒谎！你根本没去看电影！”
“至于吗？”
“一般人闻不到的，你手上有火药残渣的味道，你衣服上还有硝烟的味道，你开过枪了？！”
江小米一霎间变得焦躁不安，她不喜欢哥哥瞒着她，一点也不喜欢。因为只有哥哥遇到的麻烦超出了她的能力界限，所以才选择隐瞒而不是向她求助。
“你想多了，是人家商店过年放的大炮仗，到处浓烟滚滚的，沾上点不是很正常。你还说什么枪战，我身上一个伤口都没有呢。”江稻谷哑然失笑，看上去很轻松。
论起撒谎的能力，他可是最厉害的。
“这样啊……”
江小米松了一口气，手扯着哥哥的袖子，用力捏了半天才放下。
走进卫生间，关好门，江稻谷脱下鞋袜，查看脚上的伤口。
铁蒺藜扎穿运动鞋的胶底，在脚板上戳出半寸长的伤口。回来之前去医院处理过了，打了破伤风针，过上两周就会好。
这一次遇到的情况太诡异了，决定先汇报。
他拿出手机，拨通fpg总部的号码，跟一个负责人通话，说起宋左亭的情况。
另外，莫名出现的小丑令他十分在意，在汇报中也着重提了。
“小丑应该是第三室的干部或普通成员，他救走了宋左亭吗？这个人就交给你对付了。蔡蓟侦探和陈红豆特警也会坐镇千京市直到年后，务必保证市民过一个平安的新年。”fpg负责人命令道。
“是！”
江稻谷挂了电话，心里稍安。既然蔡蓟和陈红豆在，那就没什么问题了。毕竟蔡蓟的推理水平他亲眼见过，而且在组织里评价颇高。甚至有人预测下一个成为五世侦的人会是他。
蔡蓟也是唯一一个有资格进入五世侦聊天室的外人。
“宋左亭会继续报复吗？还是说就此收手？”江稻谷站在镜子前思考。
inside的犯罪模式前所未有，一开始有侦探称之为‘象牙塔里的犯罪’：一群高智商的人躲在象牙塔里，整天讨论谋杀技巧和实施的可能性。
随着警方与他们交锋越多，越发觉得这些人的行动力同样强大。
毕竟相较于身体的锻炼，思维的锻炼更难。
洗完澡，回到房间和妹妹一起吃了柿饼和橘子。江稻谷喝着热茶，很舒服。江小米却喜欢喝可乐，完了说肚子不舒服，但还是坚持和哥哥一起打了几盘游戏。
江稻谷笑的很开心，仿佛根本没有在一小时前经历一场生死之战似的。
……
……
头套被粗暴的拽开，光锥子刺痛了宋雪晴的眼睛，在看清周围环境之前，已闻到了令人作呕的铁锈和血的气味。
这是什么地方……
头痛欲裂，太阳穴突突的跳着，一阵阵发胀，像是有一只吸血章鱼抓在头皮上。
宋雪晴喘息很久，才从恍惚中清醒过来。
这是一个篮球场大小的地下空间，四壁摞砖，头顶压着斗拱形的水泥天顶，碗口粗的铁链垂下一盏盏熏得发黄的煤气灯，正噗噗的喷着火焰。
她坐在一张冷硬的铁椅上，皮带捆住手脚，与扶手和椅腿固定在一起，动弹不得。
这份束缚感让她觉得屈辱和害怕。莫名的想到电视剧里女人被人强奸的场景。
面前是一张椭圆形长桌，有点像赌场的桌子。
高度齐胸，厚重的橡木桌面，看上去陈旧且古老。桌面上有乱七八糟的痕迹，匕首划开的刻痕、烟头烫出的焦痕、重物碾压的凹痕……
方位感渐渐找回，她发现自己坐在椭圆长桌的主位，对面的客位是一个奇怪的人。
他戴着奇特的尖角帽，脸上涂着颜料，折成很多道的哥特拉夫领围着脖颈，菱格戏服……是一个小丑。
但这个小丑一点也不像马戏团里那些给人带来欢乐的小丑，他没有红鼻子，身上的颜色只有黑白，冷冰冰的，像是燃尽的木头。
小丑戴着白色手套，十指交叠支撑下巴，闭目养神。他的面前有一些卡片，压在桌上，只能看到卡背的花纹。
他坐着的不是铁椅，而是一把高贵的黑绸面花梨木高背椅。
橡木桌的两边各坐着三人，左手边第一个人是四十岁上下的中年女人。戴着黑框眼镜，眼角和脸颊都有深刻的皱纹，身上有一股精英知识分子和管理者的气息，不是官员就是教师。
她是谁？
宋雪晴的目光往前移动，左手第二人是一个年轻人，穿着快递公司松松垮垮的制服，眼神恐慌，也在到处看着。
第三人，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是父亲宋左亭！
宋左亭也看到了女儿，没说什么，只是用眼神示意她镇定。
宋雪晴不敢出声，她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记得记忆断开在往家走的路上，突然口鼻被湿布捂住，刺激性的气味充斥肺部，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意识。
醒来后就坐在铁椅上了，对面是一个让人害怕的小丑。
她又看向右手边，第一人是个女人，很年轻，化了淡妆，有着不同于学生的风尘气味。
第二人是个少年，嘴唇上尚是一层绒毛，应该是高中生。
第三人是青年，目光锐利，有着足够的冷静，他和宋雪晴对视的时候先微微眯起眼睛，似是疑惑，忽然又睁大了，仿佛认出了她的身份。
这六个人和她一样，都被皮带固定在铁椅上。
除了围坐桌前的八人，旁边还走着一些戴尖角帽的小丑走来走去，高矮胖瘦，一律是纯黑或者纯白的戏服。
坐在高背椅上的黑白小丑始终闭着眼睛，而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铁椅七人中有的开始发出疑问，他们小声交流，想要弄清楚状况。
短暂的讨论后，众人发现遭遇差不多一致，都是被绑架的。
对于这个黑白小丑，根本不认识，也从未见过。
这就像是一个阴森森的笑话，一点也不好笑。
几个人互通了身份。
宋雪晴左手第一位的中年女人是一所中学的高级教师，42岁，舒舞。
往下是第二的张洋，24岁，快递员。
第三的宋左亭，他是千京市有名的民营企业家，在场的人基本都认识他，但不清楚他是犯罪组织成员。
宋家公关做的很好，把这件事压下去了。
换到右边，第一位，安幼月，21岁，酒吧女招待。
第二位，杜霖，18岁，高中生。
第三位，卫箐，28岁，记者。
铁椅上一共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