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光看建筑结构图看不出密室？为什么量屋面积的时候忽略了短缺尺寸？因为密室接壤的客厅、卧房和卫生间都缩了边线，刻意空出一个密室的面积……能够做这种事情的，只有开发商。”
江稻谷说的很明白。
“开发商为什么这么干？难道他们和第一个户主达成了某项协议？”周伐檀立刻联想到了。
户主要求改变户型，要多大的房间多大的卫生间，是可以提前和开发商沟通的，花些钱就可以办到，特别是这种别墅买卖。
造好后购入房屋，也可以自己找人，在法律允许的范围内改造。
周伐檀很想找到‘一代目’问个清楚，但考虑到房龄已经过了四十年，都换了三代了，追溯的过程十分麻烦。
“密室的形成有三种可能：一，开发商与户主达成协议。二，开发商的个人行为。三，开发商和另外的某个人或者某个势力达成了交易，而户主不知情。”江稻谷竖起三个指头。
“这样的话，你们还要追查吗？可要想好了，我一旦动手就停不下来了。”他提醒了一句。
“你放心查，一定要查出是谁在搞鬼！别怕，我认识几多道上的兄弟，少不得给那家伙一个教训。”周伐檀眼神凶狠。
“是啊，一想到有个变态天天躲在我们家堂屋心，就觉得好恶心。”妹妹周采薇附和说。
江稻谷心想，你那‘道上的兄弟’不就是半吊子的混混么，片警都能治得他们生活不能自理，跟有能量有魄力改变别墅结构，藏进去一个密室的人或势力比起来，简直就是个笑话。
但是金主还是要讨好的，他笑着拍手说：“太好了，你就是我坚强的后盾。”
商讨已毕，五人坐下吃饭。
一道道菜装在精美瓷器和玻璃器皿中端上来。
米其林的用料比不上中国传统高档餐宴的熊掌燕窝昂贵奢侈，胜在精细用心。
江稻谷对这种分餐制的饮食方式十分喜爱——不用跟一桌人一起吃口水菜，餐厅里也没有吵吵嚷嚷卖弄嗓门的讨厌鬼，食客都在安静的吃饭饮酒。
或许他们在热闹的餐厅会放开性子，但此时都安静下来，显示出对餐厅的尊重。
吃饭不多赘述，江稻谷吃完抹嘴，与金主兄妹以及李子玫告别。
走的时候江稻谷看了一眼李子玫，这个女孩总是一副不温不火的平和性子，说话不焦躁，长相不出众不碍眼，所以不论气氛热闹还是冷清，总让人有种忘了她存在的感觉，除了开始的挥手和结束的道别，她在餐桌上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都记不得了。
这种感觉没来由的觉得奇怪，可能是自己沉迷阴谋论的结果。而且人一专注起来，忽视谁都是正常的。
江稻谷反省了一下，就没有往心里去。
过了周五，到周六下午，他便带着侦探团的一干人等前往周家别墅。
重新装修时周家人不会呆在别墅里闻化学涂料，早就大包小包装上了一辆埃尔法去别处住了。
周家兄妹对江稻谷这个警察体系出身的人很是信任，直接给了钥匙，反正屋子里值钱的物件都撤了，装修完锁也是要换的。
江稻谷站在门口，看到别墅和照片上的一样，淡黄淡灰大理石质地，欧式的主体，其实并不出彩，这幢别墅厉害之处是市中心的位置。勉强算亮点的是门前一百多平的大草坪。
冬日里草叶枯黄蜷缩，结了一层白霜，但春夏两季定然绽放出清新悦目的感觉。大草坪四周用常绿灌木围起，一个铺瓦漆红的人字顶狗窝里伏着一只长毛边牧。
进了两扇门，看到密室门口贴的封条，屋里有摄像头，装修工人倒是不会进去破坏现场。还算保存完好。
江稻谷和林镜月受过专业训练，只两人进去勘察，杜燕歌和米宁在外面打光，妹妹则坐在一张天鹅绒扶手椅上观看。
江稻谷拿手电筒一照，密室内部看了个七八分。
闻到空气里没有一点陈腐的气味，他就知道这个密室不简单。
“这是什么材料？”林镜月伸手敲敲墙壁，发出咚咚的鼓响。
江稻谷用工具刀刮开一点，看到透明的光泽。
“应该是真空玻璃砖，隔音用的。”
“地面是塑胶垫砖呢。”
“屋里的指纹能提取吗？”
“没有条件。”
两人小声交换意见，戴着手套，开始清点密室里的东西。
青铜器都要重新拍照检查，确认它们只是粗笨的金属疙瘩，没有暗藏机关什么的。
不过呢，被人轻贱，随意丢在地上，也不像藏着黄金珠宝的样子。
“抽屉检查了吗？”江稻谷拿手电筒照过去。
“里面没东西。”林镜月正在翻。
实木方桌上刻了许多符号。根据刀痕，很容易推测出这是一把锋利的匕首，而不是美工刀或瑞士军刀什么的。
说抽屉里没有东西。
江稻谷还是走过去，伸手把两个抽屉都卸了，果然，在布满灰尘的夹缝里躺着一本八开大小的黑色厚书。
“好家伙，终于有线索了。”
江稻谷脸色一喜，先用手电筒照了一遍，发现内部未上漆的木头上是没有刻符的，另外有一点异常引起了他的注意。
——书的封面没有落灰，说明这么本书最多是半个月前藏进去的。
也就是说半个月前还有人在密室里活动。
伸手取出，是一本马里奥·普佐的《教父》。
江稻谷不动声色的翻开，书很旧，纸张微黄松软，像是烂奶酪，不知道被多少手指摩挲过了。粗略翻看，字里行间没有读者的笔迹，很干净。
这样一本旧书藏在抽屉下面，代表了怎样的意义呢？
江稻谷一时间想不通透，来回翻看，翻到扉页时，在空白处看到了一行笔画粗硬丑陋的字迹。
金子用来宠爱情妇，
银子用来赏赐女仆，
铜子儿是商人交易的小把戏。
但铁，冰冷的铁，才是金属之王！
“吉卜林的名言。”
江稻谷低头看了一眼满地乱滚的青铜器，若有所思。
粗糙的字迹，对钢铁的崇拜，背后隐藏着什么呢？
原以为使用这间密室暗中活动的是一个阴暗的组织，但怎么也查不出有阴谋的迹象。
和他想象的几个黑衣人围着蜡烛坐在阴暗密室中研究害人毒计的形象完全不符。
这时林镜月递过来一个密封袋，他停止思考，将《教父》放进袋子里准备带走。
又仔细搜寻了一番，但新线索仅有这本书。密室里干干净净的，没有纸张和蜡烛，也没有食物和饮水，看样子没有人在里面长期居住，仅仅是一个用于临时会面的场所。
勘察完毕，一行人回到江稻谷家客厅。
江稻谷先打电话订了餐，随后扔下手机，竖起一块白板，用作案件推演。
几个人坐在桌前，分享资料，讨论，表现出十足的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