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高文进心里有事,寻了专做旗帜营生的店铺,预定了各色旗帜。看看时辰,已过响午,当下又直奔簸箕街而去。
教堂很小,在簸箕街的僻静处,人烟少,很冷清。
教堂大门开着,里面整齐地摆放着一排排木椅。教堂的屋顶呈尖顶,空间很高。金色阳光从屋顶,透过木制窗栏空隙,洒进教堂。
教堂讲台下方,一名金发碧眼的番人,正在与一名中年华人交谈。见秦枫进门,番人侧头看他一眼,笑笑。然后迎着高文进走近,慢慢问道:“先生,我可以帮你什么?”语调有些奇怪,但吐词还是很清晰。
高文进笑笑:“你华语说得不错。”
番人笑道:“我学习十五年,很好了。”高文进哈哈大笑。番人也一脸笑容,然后一根手指放在嘴边:“嘘。我们小声说话,不要惊扰别人。”
“好!”高文进道:“我叫高文进,怎么称呼你?”
“高先生,我叫马里奥.里奇”
“哦,原来是马先生。”
“噢,不不,我叫马里奥.里奇,马里奥是名,里奇是姓。和你们华人相反。”
“哦,那就是里先生。”高文进有些懵。
“你称他马里奥先生就可以,他们的姓名称谓和我们不同。”先前和番人对话的中年华人,微笑着走过来。
“哦,马里奥先生。”高文进对番人笑着点点头。又侧头问道:“那这位先生是?”
“我叫徐启明,和马里奥先生是十多年的朋友,我教他中文,诗词,书画。他教我他们的语言,绘画,数学。”徐启明自我介绍一番,问道:“我有什么可以为高先生效劳的?”
高文进从怀里掏出秦枫的算学纸,微笑道:“我想问问,马里奥先生,是不是懂这种算学?”
徐启明接过一看,笑道:“这就是西学一种,数学。不止马里奥先生懂,所有来自西方的传教士,商人,都懂。我也懂,是马里奥先生教我认识这些数字的。”
“原来如此。”高文进又掏出一张拼音标注表,递给徐启明:“那这种字母呢?”
徐启明接过,一愣,转手递给马里奥:“这不就是你用来学华文的办法么?”
高文进一愣。
马里奥接过去,细细看几遍,摇头笑道:“这个比我的简洁多了,变化也很大。这个更好,更好。对了,前段时间,也有一位老先生,来问过我。”
徐启明把拼音表还给高文进,疑惑问道:“高先生,此物从何而来?”
高文进简单解释一下拼音字典一事,又问道:“此事几乎传遍整个江南士林,看徐先生也是读书人,竟会不知?”
徐启明笑道:“我是秀才,二十几年前乡试落第。灰心之余,出门散心,竟然一发不可收拾。在外游历十余年,结识了来自海外的马里奥先生,我们互相学习对方的文化,我对西学很有兴趣。从此我与马里奥先生结缘,常年在这教堂做翻译,也帮西人商人联络商务。对于士林,反而接触的很少,让高先生见笑了。”
马里奥点头道:“原来有字典这事,难怪老先生来问我,你也来问我。这是好事!能帮助更多人学习。我怎么就没有想到这样推广?哦,我的拼读还要复杂一些,你这个,很好。我也很想见见你说的秦先生。”
徐启明笑道:“是我怎么没有想到,做这件利国利民之事。十几年前,我与马里奥先生刚认识不久,他就用这个方法习字。”徐启明摇头苦笑:“我常骂别人不知变通,思想守旧。看来我自己,也是榆木圪塔。呵呵呵。”
马里奥严肃地对徐启明道:“你应该学习秦先生,把我们翻译的东西,变成书籍。在大华推广出去。这是为大华好。”
徐启明摆摆手:“大华朝廷,士林,对我们翻译的那些没有兴趣。他们只推崇四书五经。我设计的燧发装置,他们都束之高阁,不做理会。又怎么会对数学几何有兴趣呢?否则,你在大华这么多年,又怎么只有我这一位朋友呢?”
马里奥双手一摊,无奈地耸耸肩膀。
徐启明转身对高文进道:“不过,我很想认识一下秦先生,不知高先生,能否替我引荐一下?”
“行,那跟我走吧。”
秦枫不神秘,一切都有源处,高文进心里有些失望,又有些庆幸。总之,是松了一口气。这是一种很奇怪,但是又真实存在的情感。
一个人遇到一件难以理解的事,就一定想要弄明白。既希望充满神秘,无法解释。又希望能够找到答案。
无论哪种结局,都会让人遗憾。
锦衣卫校场内,贾颂,舒勇等人今日踢腿,摆臂,都整齐划一。不管从哪方看,都是一条线。基础训练就算基本合格。
秦枫又拿出自己看家本事,教大家几招擒拿格斗,一招制敌。
锁喉,切颈,踢档。众人暗自咂舌,原来秦枫会这么多黑手,狠手。
舒勇此时回想那日与秦枫比试,已然明了,当日秦枫是手下留情。真要拼命,自己活不过一个回合。
打完几圈,大家伙躺在树下休息,秦枫也闲得无聊。又想到以后如何训练,干脆把大家叫起来,在操场围坐一圈,然后扯起嗓门,教大家拉歌。
军队拉歌,讲究声音洪亮,节奏鲜明。音准不准不重要,跑调也不重要。反正几嗓子一吼,气势就出来了。训练时积压的怨气和疲惫,也会挥发出去。
第一首歌,秦枫教大家的是:打靶归来。而且只教前一段,就几句。
一开始,贾颂等人一听唱歌,还觉得别扭。秦枫唱一句,他们跟着唱一句。要多别扭就有多别扭。连带秦枫都跑调几次。
最后秦枫祭出大招,谁唱得最好,灾民第一批人进来,谁先带!
凡事就怕认真二字,几句连唱带吼的歌,一认真,几个来回就学会了。秦枫双手一扬,众人扯起嗓子就吼:“日落西山......”
舒勇到底官宦人家出身,文化水平最高,比贾颂还好一些,抽空问秦枫:“秦团长,打靶啥意思?”
“火绳枪,对着草垛射击,练习装弹,射击准确度!”秦枫正儿八经地解释。
“军队都没有打靶训练过。”
“所以军队,战力不行啊!”
十个人一起扯起嗓门唱歌,声势不算太大,但声音还是不小。加上大家越来越熟悉,越唱越流利。又唱出一点节奏美感,感觉还有点意思。
歌声飞进镇守太监府,汪公公看看莫离,莫离竖起耳朵听一遍,摇摇头道:“训练累了,唱歌休息休息?”
汪公公一脸嫌弃:“真难听!也不整齐。这么唱就是扰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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