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文进不知何时已经回来,悄然坐在秦枫身边听大家叙话。
秦枫思索一下,道:“张环,赵仓,你们对民团,有什么感觉?”
舒勇也安排完了菜品,看着张环与赵仓,民团是自己目前栖身之地,他也想听听他们的看法。贾颂等人也凝神静听,这也事关自己前程未来。
张环想想,斟酌一下用词道:“民团眼下,对赈济灾民,是立竿见影的。非常时期又能协助维护南昌治安。以后,还可以保护商路,打击山匪强盗。我觉得还是能有作为。”
赵仓点点头,笑道:“剿匪也是作战,油水也多。民团将来肯定比厢军,大有前途。”
一屋子人,都开心地笑起来。这个想法,恐怕也是所有人的想法。
秦枫也跟着大家微笑,正想说点什么,雅间门开,伙计开始端盘上菜。秦枫犹豫一下,不再言语。
舒勇果然化悲愤为食欲,点了满满一桌,还全是酒楼大菜!一般吃席面,前盘冷拼,中间主菜,随后素菜小点。一道菜,看盘碟,越大的器皿,就是越贵的大菜。舒勇没管前戏冷拼还是压后的清淡,统统大盘大碟。
待伙计摆满大圆桌,舒勇贱兮兮对着秦枫笑道:“秦秀才,我这都点的他家招牌菜,你看满意不?”
秦枫笑道:“行!不错!下次谁先升级做官,就按照这个标准请客!来,大家动起来!”
舒勇被打翻两次,总得要有个出气的地方。自己心狠手辣点了满满一大桌,心里的气就平顺多了,再喝两口酒,所有的不快烟消云散。嘴里还开始胡说八道:“贾颂,你就是比我早一柱香!明日秦秀才,如果一起教我们两一个动作,我保准比你学得快!到时候,就该我来教习你们!”
“行!明日就比试比试!只比一日还不行,看看谁以后,能带更多的兵!”贾颂撇撇嘴,一脸不服气。
“行啊,那就赌一赌!贾颂,我提醒你啊,刚才秦秀才说了,谁先升职,就眼下这个标准请客吃饭!我刚才瞄了一下。这一顿带上葡萄酿,至少七八两银子!”舒勇得意道:”我看,第一顿,还是由我来请客吧。”
王成喝点酒,胆子也大了,冷不防冒一句:“秦秀才早先说了,民团军士一个月饷银十两!升级还要上涨,这席面是贵,可民团军士都能请得起。”
舒勇眼睛一鼓:“你小子喝多了?军士都一个月十两?”
李柱也道:“秦秀才是说过,我也听见了。”舒勇扭头看看秦枫,秦枫正与高文进低声说话。
“文进,你刚才,真去问掌柜了?”秦枫举杯与高文进碰一下,呡一小口。
“是啊,说好找个高大上的酒楼吃饭,不就是问这个么?”高文进也呡一小口。
“给我说说,也给我解解惑。”秦枫摇摇手里的葡萄酿,这玩意儿,还是倒进玻璃杯喝,才真有上档次的感觉。这几日还得去一趟清风观。
“分内外管理,首先是不准屯粮,禁止制作,销售米酒。所以你看,大家只能喝果酒,我们也是葡萄酿。”高文进举举酒杯。
“我们这葡萄酿,是舒勇存心敲诈我,有米酒他也不会点。你看他们,喝这个跟喝水一样,糟蹋东西!不过官府禁止屯粮是对的,再多的米粮存货,也经不起哄抢。”
“对,道理大家都明白,就怕有人带头哄抢。所以举告有赏,每一家人购买存粮,不得超过半月的用度,违反者没收家产,严重还要判罚流放,充军,或发卖奴籍。粮商也不准涨价,只要保证城里粮行能正常营业,满足正常销售。粮商,豪绅多余的存粮,外地运来的粮食,可以拉去城外销售。城外的粮食价格,视粮食等级,允许翻倍销售。”
“翻倍?”秦枫讶异道:“城里的百姓米价稳定,城外的灾民翻倍?灾民买得起?”
“灾民买不起,就是原价卖他们也买不起,都跑来逃难了,兜里能有几个钱?有钱的,谁会一路乞讨逃难来这里?所以,涨价不涨价,灾民都买不起。他们只负责吃,这粮食,是卖给官府赈灾的。官府赈灾的银子,又是大家捐赠的。所以价格跟灾民没关系。他们能分到米粮吃,就成。”
“哦,这是个办法!”秦枫恍然道:“粮商为了赚钱,必然就会到处凑运粮食。粮食就会充足,城里就更不会涨价了。关键就是要有足够的赈灾银子!文进,你看银子多么重要!”
“我也发现了,用情怀,用大义,没多少人会拼命往这里拉粮食!一个翻倍的利润,那些豪门粮仓都会往外面送粮!利益驱使才是最有效的!官府明文规定,哪家粮行断了城里的粮食供应,在城外销售所得,全部没收充公。所以方才掌柜也说了,十万灾民,南昌豪门家里的存粮,粮商外面运来的粮食。足够他们吃!城里不需要担心粮食涨价。你说得对,归根结底还是银子,若是赈灾银子不够,一切都是枉然。”高文进感慨道:“我在南昌多年,也遇到过救济灾民之事。若不是你今日好奇,我还真不知道这里面的学问。前半生埋头读书,只学会夸夸其谈,惭愧啊!惭愧!”
“惭什么愧,不读书,哪有这些治理妙计?这世道,不缺办法,就缺,真正做事的人。只要有心,就一定会有办法!最怕的就是,你在前面做事,有人在背后陷害你!”秦枫老神在在道,突然脸色一变,道:“我想起来了,我还差一把沙子!”
秦枫看看贾颂,贾颂三人,正在和舒勇三人斗酒。眉头一皱,高文进问道:“有事?”
“对,我现在必须要出去一趟。想叫贾颂做我跟班,没有跟班,面子不够。可这厮,眼睛都喝直了。”秦枫恨恨道。
“你都这么说了,不嫌弃的话,我跟你去吧,做你跟班,给你长脸。”
......
南昌镇守太监府,汪公公手里捏着一纸通告,对莫离道:“三千民团,差不多一营人马,下辖三个千户!这力量不小,没想到啊,他居然真有本事,要搞这么大一支护卫队。当初他的学生贾颂在布行,说去福建运石,在座的人人都觉得他是痴人说梦。这才多久?人家不仅能成,还能成最强!”
莫离感慨道:“后生可畏,敢想,敢做,敢当!这才是快意人生!让人羡慕啊!舒巡抚派来的送信人还说了,舒家舒子澄的儿子,舒勇,会去民团。”
“舒巡抚也免不了俗套,看到有机会,就会掺沙子。我还以为,只有锦衣卫才会干这个。”汪公公干笑两声。
“怎么说,那也是兵权。秦枫出钱,他给政策,三千人马,舒家肯定占个千户。他也不错,知道给公公知会一声。接下来,公公是准备再占个千户?还是安排几个探子?”
汪公公沉吟一下:“写文章,看形势,定谋略,我不如你。看人心,你不如我。就说门外的小校吧,如果此时有人害我,他必定拼死一搏。因为我出事,他一家都得陪葬。假设宫里要拿我,他也会马上抓我,不会客气。因为宫里会给他更多利益。但如果,我能给他更多更多的利益,他又会作何选择?所以天下事,皆一个利字!我是希望以后,能与秦枫有个共同的利益。这样他才会甘心为我所用。比掺沙子,可靠多了。舒巡抚掺沙子,是抢他的人马,我不能跟着学。埋钉子,被他发现也会惹他多疑,以后不好与他相处。所以这两样,都不能做。我们静观其变吧。”
一名锦衣小校,蹑脚走到厅外门前,弯腰施礼道:“禀公公,南昌生员秦枫,在门外求见。”
汪公公对莫离一笑,道:“请他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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