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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海等人刚刚离去,一群身着各式衣服的人,文士、农民、闲人突然从四周冒出来。分出几人四处散开瞭望观察,其余人就在日海,李昌赫车停处,细细搜索。
很快,一人低呼:“找到了!”手里举起一个纸团。有一人立马过去,接过纸团打开细看。
瞭望山路的探子,忽然打个唿哨,比个手势。看似领头的那人,将纸团收好,一挥手:“走!”
秦枫,舒夫人一行,正从远处驶来。
秦枫骑在马背上,一边在马背上摇晃,一边与贾颂闲谈:“这下,布行的协议,就算解决了。香水的生意,也有着落了!你贾家,再无奴籍之忧。下一步,就是想办法,成立一支护卫队,像你娘说的那种,能卖命的。”
贾颂笑道:“我就知道,先生忘不了商人护卫队,什么骑士团?”
“圣殿骑士团。”
贾静敏坐在旁边的马车里,心里纳闷儿,原来秦枫当日提出一对二,并非断定东瀛高丽棋手会拒绝。而是一开始就打算和他们对弈!
他何时,有这般高超棋艺?西席简历上怎么没写?当时看他表情,也是突然想到什么,然后临时决定以一对二。对,他说,他想起一句话,假如明天来临,这是何意?贾小姐百思不得其解。
女人天生能一心二用,贾小姐心里思量,耳朵却一直听着秦枫与贾颂聊天。猛听得那句,能卖命的,心里一阵慌乱,忍不住车帘布一掀。
秦枫在马上一侧头,就见车窗里贾静敏仰起半张俏脸说话:“现在有银子了,又有香水生意,秦先生怎么还想着护卫队?”
雪白鹅颈,原来就是这般模样。秦枫忍不住咽口唾液。贾静敏见他又是直勾勾盯着自己,一双凤眼一瞪!
秦枫身子一整,笑道:“香水瓶太小,我梦想太大。”
那小,大两字,语气格外重一些。
贾静敏怔一下,放下车帘,沉默良久。轻声对如意道:“若嫁平凡之人,行平庸事。生活哪有快乐可言?若嫁英雄俊杰,时时在生死边缘徘徊,又有何快乐可言?”
如意想一想:“平凡和俊杰,好难选啊!我反正不用费思量,我就跟着小姐,伺候小姐一辈子。”
舒夫人一行进城后,天色已经暗下来。在一路口,秦枫上前与舒夫人告别,正要还回马匹,舒夫人含笑摆摆手:“骑走吧,这两匹马,送你了!”
......
南昌镇守太监汪公公,斜躺在贵妃软塌上,一名侍女捶腿,一名侍女看茶。还有一中年书吏在旁陪着。
堂下,几名乐手伴奏,两名优伶身着戏装,咿咿呀呀地唱着戏。
一名负责警戒的锦衣小校,出现在堂前行礼。汪公公招招手,小校疾步走近,轻声道:“公公,风百户有要事求见。”
汪公公一挥手,乐声戛然而止,乐手,优伶,侍女齐齐退下。
汪公公起身,走到正位椅子上坐直。对小校点点头。小校转身退下,片刻,引进来一名腰挎绣春刀的锦衣百户。
“风百户辛苦!来人,赐座,看茶。”汪公公微笑着摆摆手。
风百户道声谢,到侧位坐下,接过侍女递上的茶碗,放在身边桌几上。这才正色道:“汪公公,今日清风观,有南昌秀才秦枫,以一敌二,与东瀛日海,高丽李昌赫同时对弈,下出了两个和棋。”
汪公公一愣:“两个和棋?与东瀛高丽,都和了?”
“是的,都和了。棋局结束,日海与李昌赫就已离开了清风观。据说是踏上归程。东瀛高丽与大华围棋之战,结束了。”
“呵呵,这下,朝堂那些官员,总算能心安了。这秦枫何许人物,这般厉害?”
“公公,这里面,另有玄机,秦枫确是南昌县秀才......属下已拿到日海与李昌赫往来纸签,请公公过目。”风百户取出一张纸呈上。纸张满是折痕,看得出来曾是纸团,又被人小心抚平。
汪公公眼睛扫过纸面,沉吟一下,开口道:“围棋之事到此为止。锦衣卫跟紧日海与李昌赫,直到他们回国。”
“是。”风百户领命退下。
汪公公侧头对书吏道:“修书一封,将此事详细说明,飞鸽传与李公公。他老人家,一定会很喜欢这个消息。”
书吏负责书信往来,也是汪公公最信任,遇事能一起商量的人。
书吏笔走龙蛇,很快撰写完毕,汪公公看一遍,取出印信盖上。又道:“送出书信,你再去巡抚府一趟,舒大人能马上收到和棋的消息,未必能及时收到这内中玄机。”
书吏笑道:“公公现在,不避讳与舒大人往来了?”
“他被清流抛弃,投靠李公公。不论真心还是假意,都是李公公对外的一个金字招牌!我们得帮他站稳了!让其他人看看,跟着清流,就是沽名钓誉,随时可以被出卖!跟着李公公,就有展露才华的机会!这些文人士子,不都是盼着,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
“那我现在就去。”
“该拿的银子,你还拿着。你不拿,他心里还不安稳。”
......
南昌巡抚府。
舒夫人甩开丫鬟搀扶,自己快步走进巡抚大院后宅。一名丫鬟迎上:“夫人回来了。”
“老爷呢?”
“回夫人话,老爷正在书房陪客人。”
“等老爷出来,请他来我房内一趟。”
“是,夫人。”
“怡儿,今日听你们说的厉害,待贾姑娘明日给你送来香水,你拿来让娘瞧瞧。现在回房歇着吧。”
舒怡笑着应一声,母女两各自回到房间。
舒夫人还在沉思中,门吱呀一声。江西第一人,巡抚舒庭轩,笑眯眯跨进来:“夫人辛苦了!感谢夫人常去清风观,感动三清,替我驱走东瀛高丽人。”
舒夫人站起来迎上去:“老爷真会夸自家人,这一次,全仗秦秀才。”
两人相携坐下,丫鬟置上茶水,舒巡抚轻轻一摆手,丫鬟轻步出门。屋里,只剩夫妻二人相对就坐。
舒夫人柔声道:“这下,你可以放心了吧?!”
舒巡抚点点头:“那两黑锅终于走了,再有李公公斡旋,我这关应该过了。但我与那些昔日好友,也算彻底决裂了。”
舒夫人狠狠道:“有福同享,有难你当!决裂就决裂吧。”
“唉!也不能全怪他们,此事闹得太大,总要给天下人一个交代。我只是,恰逢其会,谁让他们是在我的地盘上呢?!”
“那就该你倒霉?棋赛,那是天下士子的事。就算皇上,内阁不方便承担。那礼部呢?天下读书人的事,不是正该他们管?这么沉的黑锅,就要你一个人抗,我们舒家,扛得住?还没抗呢,怡儿的婚事,说退就退!他们这些人行事,一点情面都不留!”
舒巡抚脸色一沉,缓缓点头:“若不是怡儿被退婚,我还要犹豫再三。我还未走,就落井下石,我若被罚贬,我舒家上下,怕没人能落个好!”
舒夫人苦笑一下:“那现在,怡儿的婚事怎么说?”
“这种趋利避害,无情无义的亲家,我舒庭轩高攀不起!怡儿没嫁过去,那是她的福气!”
舒巡抚面色稍霁,接着道:“我只要还在这个位置,怡儿的婚事,就不用操心。只是这一次,我们得认真为怡儿多考虑考虑。”
舒夫人点点头:“老爷说的是,只是外间那些传言,让你受委屈了。”
舒巡抚笑笑:“行了,夫人,市井流言,无需理会。往日我对李公公,也是厌恶。这次被迫请他相助,我发现李公公,其实也不是一无是处。”
舒巡抚接着道:“我们原计划是,借李公公之力,解脱眼前困局,待此事一了,我即辞官卸任。现在想想,就算我辞官卸任,这一生阉党之名也是去不掉了,那我为何不留任,为江西多做点事?为儿女,多铺一段路?”
舒夫人眼睛一亮:“老爷能想通这个道理,那是最好不过。”
“道理不是我想通的,而是,李公公与我提出的交易,让我有些触动。他帮我解除困局,也不干涉我以后执政。只要求我,交给朝廷的赋税,在原先的基础上,主动增加两成。对我个人,他也不做任何干涉。虽说这个要求,确实很难办。但总是为大华着想。单就合作而言,李公公倒比朝廷那些清流,容易相处。”
“老爷,李公公只是要你这位,封疆大吏归顺他的名头。不过无论如何,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今日秦枫退走东瀛高丽棋手,老爷还得赶紧告知李公公一声。”
舒巡抚笑道:“哪用我告知,汪公公早报上去了!这个秦枫,夫人伺机在其他方面,关照一下。他现在在贾家做先生,贾家布行小商户,夫人这方面倒是有帮他们的能力。”
舒夫人眉宇一皱,轻声道:“秦枫仪表堂堂,又有功名在身,这次名为大华争颜面,实则对我舒家,对老爷,有大功。他现在做人西席,我以为老爷还会提携他一下。”
看着舒夫人面上有些豫色,舒巡抚迟疑一下,解释道:“夫人莫怪我不知人情,我刚收到夫人传回的口信,也是这般想。最不济,请秦枫来做我的幕僚,能专心读书,争取明年中举。闲暇之余又能陪我下下棋。不过,刚才来了一位客人,此事尚有隐情。”
“哦?”舒夫人眉毛一挑。
“来者正是汪公公的人,锦衣卫已将此事,查探清楚,秦枫确是南昌生员......”
舒夫人惊愕道:“难怪!他只接受以一敌二,双和局以后,也躲在殿里不出来。不接受百姓欢呼朝贺。”
“双和棋过于蹊跷,经不起琢磨。日海和李昌赫,恐怕也早就猜出真相。只是两大绝世高手,被一年轻秀才玩弄掌股之间,没脸说罢了。此事迟早世人皆知。秦枫若是凭真本事,我怎么提携都不为过。但他靠的是,手段,诡计。我若是过于抬举,就不合适了。但他确实对我有功,所以还是请夫人出面关照一下。”
舒夫人缓缓点头,心里五味杂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