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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亦慧与陈一诺站在方亦可楼下,陈嘉民则走出小区外取车。

    路边开过一辆车,扬起灰尘。

    亦慧拿手捂住鼻子,皱起眉。她有鼻炎,对空气质量比较敏感。诺诺几次想要养猫狗,都被她驳回。

    亦可家住的小区,年代久远。小区内的道路又宽又长,与亦慧家新楼盘的花园式小径差别较大。这小区没有地下车库,车子可直接开到楼下,停在路边。如今路边的树下,皆停满小车,占据了一半的路面。

    中午过来的时候,就因为找不到车位,陈嘉民只得把车停到外头,走路进来。

    老小区就是不方便。

    不过有个好,那便是绿化。路边曾经的小树都长成大树,树干粗壮,树冠繁茂,一棵抵她楼下小区花园中的两棵。

    那成片的树冠,像极了密不透风的云层。大晴天走下面不会晒,下雨天走下面,伞都不用打。

    现在还早,待过二十多天后,夏至到来,这些树上的知了就会放声大叫,到时候吵都吵死了。不过能理解,它们在地下蛰伏这么多年,好容易破土,光阴有限,可不得奋力往上爬,爬到高处时,有多响就叫多响。

    人不也是如此么?

    想到此,她记起工作上的一些事,便拿出手机开始打字,用微信与QQ远程遥控她的下属们。

    下属给她发来新商场的一份图纸文件,手机上看不了。

    亦慧放下手机,抬起头,想看看陈嘉民出现没。她急着回家开电脑。

    早知道就开自己的车了,车上就放着笔记本电脑,一上车便可以用。

    张望之时,余光瞥到路对面树荫下的一辆奥迪车。这车从她刚才下楼时就在那儿,里头有个男人,坐在驾驶座上系着安全带,手搭着方向盘,正准备启动汽车的样子。但不知道为什么,过了好一会,也没见他把车子开出树荫。

    亦慧望向车内的男人,那男人也正望着她。

    两人眼神相碰后,那男人移开眼神。

    似曾相似的模样,却也想不起究竟是像哪个。也有可能是像电视里一闪而过的明星,但她就是说不出来,心中于是着急,更盯着人看,直把人盯得,立即开动车子,驶出小区。

    那车刚开走,陈嘉民的车就到了。亦慧与诺诺上了车,车子刚开出小区,在环岛绕了个弯驶上回家的远港大道,就被堵在路上。

    十分钟过去,陈嘉民的油门没踩过一脚。

    亦慧有些急躁,坐立难安。

    有工作?陈嘉民问。

    有图纸,要用电脑看。

    前面怕是出事了吧?陈嘉民岔开话题。

    亦慧没吭声,陈嘉民便也没再说话。

    诺诺已经歪着头靠在车窗上睡着了。

    嘉民把空调温度调高,又说:你妹的小区挺好的,绿化不错,交通啥的都挺方便。

    这次他成功将话题岔开。亦慧把注意力从焦虑上挪开,说: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

    还有一年,诺诺就小升初了,得早做打算。

    有这个钱,还不如去买铺。我们集团准备在开发区开多一家商场。

    这哪能一样?

    一样都是投资。我倾向于投资不动产,你就倾向于投资那些虚无缥缈的。

    陈嘉民从后视镜看了一眼睡着的诺诺,不再说话。

    亦慧这才意识到诺诺的存在,扭过头一看,孩子睡着了,不禁松了口气。又说:诺诺成绩挺好的。

    她并不是不爱孩子,只是她向来不服气。知了埋在土里,不也一样能够上树啼叫?如今社会也太过夸大环境对人的影响力吧?就拿她来说,不也是小城市普通学校考出来的?她的大学同学,大多是大城市里的独生子女。乖乖,一家子供一个,从小上补习班和吃补药一样多,还不是竞争不过她这种单亲家庭出来的小孩?

    身子虚,吃十全大补丸也是白费。

    更何况,现在正是小家庭资本积累的时机。还有一年,她的顶头上司谭老头就准备退休,回加拿大带孙子了。这是诺诺的关键时刻,更是她职场的紧张时刻。她暂时无暇把心思分给诺诺。

    毕竟,谁没经历过小升初?这在人生的战役中,只能算无足轻重的一战。

    心思飘远了,她又想起亦可,想起刚刚在她家的情形,怒火就冒出来。

    你想买房,有人倒是想卖房。亦慧冷笑道。

    人家只是说说而已啦!嘉民劝她。

    说说也不行!那房子有她什么事?

    亦可都没说什么

    我这个妹妹是个傻瓜!要是我,早不给她留情面了!

    幸好她不是你咯嘉民低声道。

    亦慧狠狠瞪了嘉民一眼,嘉民马上闭嘴。

    想得倒美得很!那房子是亦可继父借给她住的,就连亦可也没权说卖。她是什么身份,以为自己儿子是个王子啊,别人都要倒贴?

    夏栋也是个靠不住的人!她又抱怨道,自己老婆生日,他居然能忘了,还要我去提醒他,叫他别加班,回来庆生。

    他在银行工作,忙嘛。嘉民连连帮自己连襟说话。

    这么多年了,还是个小主管,再忙,能有我忙?

    陈嘉民不出声了,眼睛直盯着路面。亦慧突然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说错了话。陈嘉民和她同岁,这些年都在统计局工作,混到如今,也才只是个小科长。

    总之呀,亦慧决定把话题扭回去,亦可婆婆这次突然上来,肯定没好事。

    你又看出什么了?嘉民神色倒是自然,笑着问。

    你没看她样子,欲言又止,不过我们在,不好说罢了。

    我没注意到。嘿,亦可的家事,你不要掺和。就算是亲姐妹,也要有界限。

    前方的车辆开始挪动,陈嘉民轻踩油门,跟着大部队前进。很快,车速越来越快,就像河道中的淤泥被清除,河水再次畅通无阻那般。

    车与车之间,遵循着一定的界限,才能不至于互相碰撞。这便是嘉民一直想要提醒亦慧的地方。

    她婆婆如果在她家长住的话,她肯定会吃亏。

    她又不是小孩子,不用操心太多。嘉民伸出右手,拍拍亦慧的手臂,再说,她婆婆也不像能在这长住的人,你不是说她婆家的房子很大吗?

    她婆婆是个强势的女人亦慧似乎没听到嘉民的话,亦可和夏栋则唯唯诺诺的。

    你也强嘉民脱口而出,话说到一半便生生吞下。

    果然亦慧直起背,盯着嘉民,道:我承认我比较坚持自己的意见,不过我从来没把我的想法强加在你和诺诺身上。

    嗯我知道。嘉民应道。

    亦慧背往后仰,靠在椅背上,看着车窗外每一辆超越他们的车。嘉民开车求稳,向来都是别人超他的车。她本来还想和嘉民分析下亦可婆婆的控制欲,但如今只觉得乏,闭着眼睛,像诺诺那样睡去。

    回到家吃完晚饭,亦慧正要把碗放进洗碗机中,嘉民就让她去客厅歇息,又说要做她最爱的甜品双皮奶给她吃,颇有讨好的意思。

    都吃完晚饭了,还吃什么甜品?不用了。亦慧道,你以为我还和青春期的少女一样啊,今晚吃一桶雪糕,明天腰还盈盈一握?晚上吃的每一口,白天都会化成每一膘肉贴在腰身上!

    嘉民有点失望,他觉得亦慧还在生他的气。不过,他很快就抛掉这种心情。当洗碗机发出开始工作的噪音时,亦慧走进厨房,手里拿着手机,对嘉民说:我和你说什么来着?肯定有事!亦可说她公公要和婆婆离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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