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良娣嘴角蠕动，却又没说什么。
张嬷嬷也不管她什么态度：“昭仪说了，废后萧氏落罪虽与太子无关，但太子亦有失察之责，这才罚太子禁足东宫。没想到，下面的人不安分，撺掇了主子坏了规矩。那两个宫娥昭仪已经代为处置了，萧良娣就请回吧。”
萧良娣听闻自己的贴身丫鬟被处置，细密的睫毛抖了抖。良久，说了一句：“谨遵昭仪教诲。”
她顿了顿又说道：“太子殿下的病实在是拖不得了，听闻盖神医在此，这才派我前来求医。”
柳青萍心中一惊，圣人的身体状况，本应该是最为机密的事情。张嬷嬷却堂而皇之得讲出来。
而圣人的身体痊愈，最不想看到这件事的人，估计就是太子了。
圣人若驾鹤西去，尚且会有一帮子因循守旧的老臣拥立他。但圣人一旦恢复康健，必然旧事重提，以萧氏的案子为由头，褫夺他太子之位。
这个节骨眼上，太子突然生了重病？
柳青萍狐疑地在张嬷嬷和萧良娣脸上逡巡了一圈。
却见到张嬷嬷和盖昂对视了一眼。
“萧良娣放宽心，昭仪是不会苛待太子殿下的。殿下生了病，昭仪很是忧心，派了奴婢过来，也是知会一声，让盖神医跟您一道回去。”张嬷嬷不冷不热地说道。
“既然昭仪有令，那在下就跟萧良娣走一趟吧。”盖昂一边收拾药箱一边说道。
萧良娣大喜过望，赶紧起身拜谢。待盖昂收拾好药箱，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太医署的门。
不对，哪里都不对。
柳青萍凝眉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眉头皱成了个疙瘩。
如果她是太子，她会如何做？
不行。
柳青萍突然缓过神来似的，抬腿就往外走。
张嬷嬷本来看见柳青萍若有所思，怀疑她知道了什么，出言试探：“你去哪？”
“回掖庭。”柳青萍头也不回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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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宫分为宫城和皇城。宫城是圣人、后妃住的地方，皇城是各衙署所在地。
左金吾卫衙署，虽说是在宫城内，但是却位于西边靠近宣辉门附近的位置，靠近掖庭所在的西南角。
柳青萍回到掖庭，左思右想之下，决定冒险去找杨铉。
今日早些时候，长安城飘了雪花。地上积了薄薄一层。
柳青萍回到掖庭之后，先是确定张嬷嬷没有继续盯着她。
然后，拿着盖昂的令牌，就再次出了门。盖昂是民间请过来的神医，有给皇上治病有功。吴昭仪给了他一块令牌，拿着这块令牌，就可以畅通无阻大多数地方了。
柳青萍方才趁盖昂不注意，将自己的普通令牌与盖昂的令牌调换。
她一路来到宣辉门附近，左金吾卫衙署就在此处。
不过，此处是城门周围，为了避免闲杂人等混进来，守卫极其森严。想要进到衙署里面，手里这块令牌就不够用了。
眼看天色今晚，柳青萍躲在一簇灌木丛中。
天空又开始飘起了雪花，跺了跺发麻的脚，手都冻得发麻了，才等到杨铉上值。
她的记忆没有出错，杨铉今日值夜。待会会从宣辉门出去，一路顺着朱雀大道寻防一圈，再回到衙署，天亮下值。
远远几个侍卫提着灯笼，一行训练有素的部队，从左金吾卫衙署门口出来。
柳青萍打量四周，正好一个守城门的小兵扫雪，经过她身边。
她眼疾手快，一个手刀劈砍在他脖颈。
匆匆将他的皮甲穿在身上，又戴了他的头盔。
趁着灯火昏暗，柳青萍捡起地上的扫帚，一步步意图靠近杨铉一行人。
“诶？干什么的？”
可惜还没待靠近，就被一位金吾卫拦了下来。
柳青萍粗着嗓子，大声嚷嚷了一句：“扫雪！”
“行行行！知道了，喊那么大声干什么？”
杨铉听见‘扫雪’这两个字，怎么听都觉得别扭，这声音……怎么有点耳熟啊，好像在哪里听过。
他下意识地转过头，看见一个矮小的士兵不停地往他这边张望。
“诶，不对，你这是什么装束？”
方才拦住柳青萍的金吾卫提起手中的灯笼，想要看得更仔细一些。
柳青萍慌忙用手遮住了脸。
那金吾卫起了疑心，抬手要抓柳青萍的胳膊。
“等等。”
杨铉抓住了那人的手臂：“林墉，你先归队吧。告诉李副将一声，让他先去巡防，我稍后就到。”
他见林墉走远，扯着柳青萍的胳膊，故意提高音量：“你这小兵，怎么穿着邋里邋遢，若是圣人途径宣辉门看见了，成什么样子？”
柳青萍知道杨铉这是认出自己了，忙低下头：“是，小人这就去换！”
杨铉点点头，装作有所怀疑的样子：“你藏着掖着，难保有什么猫腻，我随你一同去。”
守门的兵卒被上官批评，这并不是什么新鲜事。
其他人怕牵连自身，都噤若寒蝉。
柳青萍被杨铉提着衣领，一路从城门绕到了左金吾卫的杂物间。
她观察了一圈，见四下无人，环境安全，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呼——！刚才吓死我了！”
“想见我，托人带个口信就是。擅闯城门，是要杀头的。”杨铉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出事了，来不及寻人带口信。”
若果托人传递消息，等到他们能碰面，最少也要等到明天。如今情况紧急，正要防止夜长梦多。
“出了什么事？”
杨铉问道，他知道柳青萍一向谨慎，今天冒这么大的风险来见他，一定是出了大事。
可是当他听到柳青萍的话时，还是十分惊讶。
“你说太子要谋反？你从何处知晓？”杨铉忍不住再确认一遍。
柳青萍将今天早上遇到萧良娣和婢女的事情给杨铉讲了一遍。
“如果我是太子，得知圣人好转，必然不会坐以待毙。吴昭仪是故意将圣人的身体状况告诉萧良娣的，不仅如此，吴昭仪还透露了圣人要移驾‘良艮园’的事”
杨铉默了一会，将她的鬓发往后拢了拢：“这件事你不要管，最近待在掖庭不要外出。”
柳青萍看着他严肃的表情，非但没有点头答应，反倒缓缓皱紧眉头。
她用手拨开杨铉的手：
“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你和吴昭仪商量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