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你们怎么去了这么久，我都准备去找你们了。李贤堵在门口，有些不满意地说道。
不一会又眉开眼笑：;你们猜猜屋里谁过来了？
;自然是雷供奉和张供奉，人是我请来的，我怎会不知？快些让开，这水桶沉得很，我要提不动了。
;真无趣。李贤扁扁嘴，侧开了身子。
屋里，两个大男人窝在灶台旁，看蕊姑姑包饺子。看得聚精会神，连姜鸿和柳青萍到了门口才发觉。
听见井水倒进水缸里的声音，两人这才抬起头来。
两人均是一愣，雷海清情不自禁，脱口就是一句：;三娘？
语气喃喃似乎是不敢置信。一旁的张野狐用胳膊肘拐了他一下道：;青萍回来了，我们两个跟着蕊姑姑学包饺子呢。
随即手上托起一个似面团又似馎饦的东西，包得不严实，馅还漏在外面。
雷海清抬起袖子，在脸上抹了一把，不知道是擦面粉还是在擦什么别的东西。
;是啊，是啊，学包饺子呢。
柳青萍装作没听见雷海清的呢喃，她跟张野狐在柳三娘的葬礼上见了一次，跟雷海清上次见面，则是她第一次进宫在国宴上表演那次。
;上次见你，还是在宫宴上，本以为你要弹琵琶，没想到做了剑舞。雷海清捋着胡须，说起从前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那时候柳青萍还不满十五岁，如今三年多过去了，柳青萍身上越来越有故人的影子了。
提起那次宴会，姜鸿心有余悸道：;那次宴会上，郑意奴要害你，实在是我发现不及时，好在没酿成大错。
柳青萍笑着摇摇头：;都过去了。
假如当初，广乐公主的计划没有成功。自己也不会拿着菩提子，一路追查到保唐寺，也就不会跟杨铉纠缠到如今。
现在想想，一饮一啄，皆是因果。
;青萍你放心，此番郑意奴和天仙水哥加害于你，如今人就在慎刑司关着。姜鸿顿了顿：;昭仪的意思是，只要你点头，随便怎么处置。
柳青萍没有说话，这哪里是要她点头，分明是要杨铉点头。
一切都要从郑意奴递给自己一直菩提子金簪说起，但现在即便郑意奴死了，这一切却是无法休止了。
三年有余，细细想来物是人非。
那次宴会的主角——苏察利，回了小勃律，如今做了国王；圣人病危，如今生死不知；吴昭仪野心勃勃，如今坐卧不安。
至于郑意奴……
;两位叔叔好容易来看看我，先不说这些烦心事了。
一旁一直没说话的蕊姑姑，假装板起脸：;你这小丫头，他们两个明明是来看老婆子我的，怎么成了看你的了。
一句话，逗得众人哈哈一笑。
;是是是，就是来看您的。
;青萍失言了，待会可要自罚三杯。
;多喝些！多喝些！三杯怎么够？
一时间，欢声笑语取代了往日愁绪。
众人挽起袖子，风风火火地包起了饺子，即使包出来的饺子形状各异，有的饺子馅还呲在外面。
一直到月上重楼的时候，饺子才下锅。
炉子里的火光呼哧呼哧向上窜着，锅里冒着热腾腾的白气。饺子的香味充满整个房间，将宫里的野猫都引来，趴在窗户根喵喵直叫。
他们在炉子旁边围坐了一圈，一碗香喷喷的饺子汤下肚，从心口暖到四肢百骸。
雷海清，从腰间掏出酒嚢，除了蕊姑姑年纪大了不能喝酒以外。一人倒了一小碗。
倒完酒水，他拿出筷子，一边敲击碗口，一边给新近流传的诗篇即兴谱了曲子。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声音洪亮中带着粗犷，唱得人精神抖擞。
张野狐技痒，掏出一直别在腰间的筚篥。曲子一响，似乎能看见大漠孤烟、西域暖阳。
柳青萍想起，之前在大明宫国宴那次，张野狐曾经感叹过，遗憾没能跟柳三娘合奏一曲。
在柳三娘葬礼那日，柳青萍曾经问过张野狐，两人年轻的时候一同在雷海清的戏班子卖艺，怎么就没有合奏过呢。
当时，张野狐长叹了一口气，说当年他和柳三娘，还有雷海清王团儿经常在一起合奏。
可是他当时觉得自己技艺不精，而柳三娘则是当时名动长安的国手。他觉得脸皮上挂不住，从没主动提起，要单独和柳三娘合奏。
如今再见无期，想来是件憾事。
;可惜没有琵琶。柳青萍小声嘟囔了一句。
一旁的蕊姑姑听见了，忙拍了拍胸脯道：;放心，你姑姑我有，年轻的时候，谁还不会一两件乐器啊。
没一会，蕊姑姑就从屋里取来了一把琵琶。
琵琶是金丝楠木打造，上面镶嵌了精巧的花钿，品相极佳，轻轻一弹拨。发出铮铮的嗡鸣声，这可不是寻常人家能拿得出来的。
蕊姑姑自豪地看了一眼这琵琶：;我娘留给我的，放在老婆子手里也是积灰，今天正好拿出来，就送给小阿青吧。
柳青萍刚要推辞，一旁的姜鸿开口道：;蕊姑姑手里好物件多着呢，你就拿着吧。
柳青萍爱不释手地抚摸着琵琶，想起了阿娘从前弹琵琶时的样子。
说来惭愧，自从柳三娘去世，许是怕睹物思人，她很少再拿琵琶。
;我很久不弹了。
柳青萍不好意思地说道。
张野狐笑着拍拍她的肩膀：;今朝有酒今朝醉，莫使金樽空对月。
柳青萍释然，笑着点点头。
;我来跳舞！我来跳舞！我要跳南舅舅教我的胡旋舞。李贤兴冲冲地说道。
柳青萍知道，他口中的南舅舅是吴昭仪的义弟——河北节度使南定贤。上次，盂兰盆节宴会上，她见过一眼。此人身体痴肥，但据说极擅长跳胡璇舞。
显然，李贤并没有得到他那位舅舅的真传，一支胡旋舞跳得人仰马翻。
转着转着，人都要栽进饺子锅里去了。姜鸿本在一旁跟着雷海清唱和，眼看着好几次，李贤的衣角差点被炉火燎着，只好在一旁护着。
你是天才，一秒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