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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勃律虽然解了围城之危,但苏察利本来就一直待在长安,为什么现在想着回去了?”翠娘不解道。

    “就算苏察利自己不想回去,圣人也不会允许,因为他的两位哥哥都死了,父王也生了重病。”柳青萍回答道,杨铉信中提到,苏察利的两个哥哥通敌叛国已经问斩了。

    翠娘惊呼了一声:“苏察利如果回国,那咱们的计划可怎么办。”

    “你放心,来得及的,咱们的计划马上实施。”柳青萍沉声道。

    她早就与苏察利协商好了,她拜托杨铉,借着战事斗倒他两位哥哥,助他重回故国登上大宝。而苏察利助他报复陈家,两人一拍即合。

    柳青萍本来想着等杨铉班师回朝,再有所动作。如今万事俱备,就只好走马上任。

    这边主仆两个还在核对计划细节。

    一个仆从冒冒失失闯进来,是陈家的人,他身后还跟着个气喘吁吁的自家仆役。

    “娘子,这人硬闯,我实在没拦住他。”

    柳青萍观他神色,已经猜得**不离十,挥一挥手,语气不疾不徐:“何事这般惊慌?”

    “不好了不好了,娘子快回陈家看看吧。自从您上个月从陈家离开,家里就闹个不停。先是三郎君,非说是您捉了他的头往假山上撞,闹到家主跟前,家主说三郎君胡说八道,两人争执起来,不想家主就晕了过去。”

    那仆从咽了口唾沫,往常这位四娘子,家主一有个头疼脑热,就关怀备至。虽然下人们都在传,说她为了钱假仁假义,怎么这会听了家里出事,反倒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其实,她倒也不是无动于衷,柳青萍“噗嗤”一下笑出声:“你慢点说,你家家主怎么了。”

    仆从情急之下,丝毫没注意,柳青萍说的是“你家家主”。

    “家主晕了过去,醒来之后,就觉得背上痒痒。开始还觉得没什么,后来没过几天,背上就开始大片大片地起脓疮。无论用什么招都不好使,起先没想要麻烦您,可实在是支撑不下去了,请您一定要去请盖昂神医来一趟啊。”

    柳青萍丝毫不掩饰她的笑意:“哦?既然这样,咱们就去看看我这位好父亲吧。”

    仆从忙不迭的点头,点头哈腰地道:“那四娘子,咱们现在就去找盖昂神医?”

    柳青萍轻声一笑:“去找神医做什么?”随后她转头对翠娘说道:“去给柱子传个话,从今往后,不必再给陈府专门准备肉鸡了。”

    “诶。”翠娘响亮地答应了一声。娘子苦心筹划这么多年,老天开眼,终于大仇得报。

    自从三年前,柳青萍进府开始。每月沐休的时候,柳青萍都会拎两只肉鸡上门。这肉鸡的喂养大有讲究。鸡饲料里掺杂了硫磺,这硫磺是五石散的一位主料。齐魏时候一些士大夫喜欢吸食,食之飘飘欲仙,不过日积月累过量复用,就容易发背。

    这些都是那位盖昂神医告诉她的,她觉得神医很可能是得了杨铉的授意。柳青萍正是套用此法,嘱咐柱子单独养了一栏肉鸡,这些鸡的饲料里都掺了硫磺。这样养出来的鸡,肉质极其鲜美,最开始吃的时候不觉得,天长日久毒素在体内累积。

    背上就会长脓疮,一旦发作,神仙难救,且不留痕迹。

    柳青萍在心里冷笑。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一天她终于等到了。

    老大陈运出门做生意,老三陈达被禁足,只有陈远和萧氏守在陈昊的病房前。

    “哎呦……哎呦喂……疼死我了。”原本一身肥肉的陈昊,不过半个月没见,体型缩水一半。趴在床榻上,哀哀戚戚地叫唤。

    见到柳青萍进来,他脸上青筋凸起,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又疼得跌回床榻。

    一旁的萧氏一个哆嗦,本能地向后退,她知道这是陈昊发怒的征兆,每次他一发怒就会有人挨打。

    “你这……你这不孝女……老子打死你……”陈昊卧病,气血不足,双手用力抓着床褥,似乎这样就能聚集力量。

    “你说什么,打死我?”柳青萍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你这人渣,打死我阿娘还不够,如今也想对我动手么。”

    陈昊听见有人忤逆他,气得血液倒流,一张满是横肉的脸憋成猪肝色。

    陈远皱着眉头帮腔:“四妹妹,你怎么说话呢,父亲生病想请盖神医,屡次到你府上去找你,你可倒好纵容府上下人阻拦,连我亲自上门也被搡了出去。”

    一番话,说的好像他上门是天大的恩赐一样。

    柳青萍嗤笑了一声,你们陈家也有今天:“哼,怎么?走投无路的感觉不错吧?当年我阿娘上门,你们也是这样大打出手,我阿娘还摔坏了一条腿,我没让人卸了你两条腿算你跑得够快。”

    陈昊重病,陈远来府上找她她当然是知道的,没给他长点教训,是因为接下来的好戏还需要他亲眼看着,不急于一时。至于今天的仆从放他进来,也不是下人拦不住,而是她觉得时候到了。

    陈氏一家子的覆灭,她要亲眼见证,以消心头之恨。

    床榻上的陈昊情绪激动,几次想挣扎着做起来,都以失败告终。他背上的脓疮,因为这一番动作撕裂了,黄红掺杂的脓水将白色褂子染透。

    “你是……你是来报仇的,是你……是你害得我……肉鸡……”陈昊虽性情暴虐,终究不笨。三年来的点点滴滴,在他脑海渐渐清晰。

    比如,柳青萍从来不叫他父亲或是阿耶,甚至从没喊过三个哥哥一声兄长;

    比如,她看起来是帮衬家里的生意,实际上早将几个大香铺的关键职位,换成了自己的人,最大的一间香铺的掌柜就是芸娘;

    再比如,她送来的肉鸡,只是刚开始的几个月假模假样的吃了几次,剩下的全进了他的肚子。

    “咚咚!”

    陈昊气得用拳头用力砸床榻:“远儿……快去……快去让你大哥查账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