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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四嫂子脸上尴尬:“我知道的,其实也没多少银子,我家老四一时糊涂,本来罪不至此的。只是家主不待见他,才拿着这个由头狠狠惩罚。”

    她嘴上这么说着,心里想的是,世家大族哪个管事的手里,不收拢点小恩小惠,主家知道了,只要不太过分,哪个不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偏崔缇老早就看他家老四不顺眼,借着这个由头把他打发了,还不是因为眼前这个蹄子,偏她还装傻充愣。

    “人心最是难猜,家主想要处置下人,全凭个人好恶。不过,若是哪天崔缇心情顺了,想起你家丈夫的好来,没准就把他喊回来了。”柳青萍终于看向崔四嫂子,一双美眸似笑非笑。

    乖乖!可真是漂亮,怪不得将长安城顶尖的两位新贵迷得晕头转向。不光是漂亮,派头也十足,不像是妓女生的女儿,倒像是宫里的贵人。

    幸好她不是个男人,否则光是这一眼的风情,还不得走不动路了。

    崔四嫂子听她口风松动,咽了口唾沫:“嘿,不瞒您说,我家老四此番被贬到洛阳的一个庄子上,那庄子是别人抵押的,破败的不像样子。天高皇帝远的,等到家主想起我们来,怕是只能给我们收尸了。只要是能让家主回心转意,咱们就算是倾家荡产也甘愿呐。”

    柳青萍听懂了她的暗示,掩唇笑道:“瞧嫂子说的,哪用倾家荡产那么严重。你瞧见我廊下放的那个酒瓮没有,嫂子只要给我送几缸好酒来,咱们什么事都好商量。”

    崔四嫂子转头一看,好家伙,那大酒瓮装一个人都余富。柳青萍哪里是让她装酒,分明是暗示她装银子。

    乖乖!这么一大缸银子,崔四嫂子的心在滴血,磕磕绊绊问道:“娘子酒量怎么样,这样大的酒瓮,怕是得喝上一阵子,您看这……备几瓮合适啊。”

    柳青萍笑着,伸出五根手指。

    “五……五瓮?”崔四嫂子腿肚子攥筋。

    “五十。”

    “什么……五十?”崔四嫂子差点激动地跳起来,五十瓮雪花白银,把她卖了也给不起。可是又实在想不到,有谁能救老四。

    地位太高的,攀附不上。低位太低的,说不上话。她宫里面还有位姐姐,可惜断了来往。

    “怎么,嫌多?我同崔氏久不来往,若是要我帮忙,我可是得舍下一张脸皮的。崔四嫂子连几瓮酒都舍不得,岂不是叫我寒心?如此,还是请回吧。”柳青萍沉下脸来,故作愤怒。

    “哎,别别别……老婆子求您了,您能不能再宽限我几天,我保证能把这五十瓮酒抬到您家门口。”崔四嫂子咬咬牙,她实在是走投无路了,不然怎么会任这个贱蹄子拿捏。

    柳青萍眼底笑意更浓:“那,我就等着嫂子的好消息了。不过……我这个人急性子,三天时间,如果三天时间酒还送不到,您就另请高明吧。”

    崔四嫂子垮着张老脸,勉强挤出张出笑容,期期艾艾地应了。

    事情谈拢,翠娘就进屋将崔四嫂子引了出去。

    翠娘回到屋里,见柳青萍还在擦拭琵琶,可眼睛却看向别处。

    “娘子,您何苦搭理这老货,刚才阿甲还跟我说,她走出门还在背后骂您呢。”翠娘愤愤地说道。

    “哦?骂我什么?嫌贫爱富,认贼作父?”柳青萍满不在意。

    “娘子,您别说了,咱们几个跟在您身边的都知道,您不是那样的人。他们懂什么?这崔四嫂子被您买了还帮您数钱呢。”说到这,翠娘得意的一仰头。

    柳青萍笑而不语。

    翠娘接着说道:“不过,我有一件事不明白,明明是您给他们家下的套,怎么现在要拿钱替他们消灾了?”

    “谁说我要替他们消灾了?”柳青萍轻嗤了一声。

    翠娘眼睛一亮:“哦!那就是光拿钱,不消灾!不过,您要的是不是太多了点,莫说是他们,就是一些稍微寒酸点的贵族,也一下子拿不出这么多钱啊。”翠娘有些困惑,既然要敲竹杠,那就得看人下菜碟啊。

    “就是要他们拿不起。”柳青萍声音轻轻柔柔的,却说着算计人的话。还不待翠娘再问,她接着说道:“他们家那个小儿子呢?还在病坊老实呆着吗?”

    病坊原名安德坊,隶属长安城,长安共有一百零八坊,可也并不是每一坊,都如同平康坊一般繁盛。

    在长安城最南端边,就有一座安德坊。地势差,离闹市区远。早年间,太祖在安德坊建了一座济慈院,专门收留一些鳏寡孤独,病患伤残。到了当今圣人手里,就疏于打理,荒年的时候接纳一些城外的难民,久而久之,就被叫做病坊。

    病坊最发达的有两个产业,一个是丧葬业,另一个就是赌博。

    原本在长安城是极流行斗戏的,何为斗戏?简单来说,就是养两只斗鸡,互相搏斗厮杀,赢的那个就是胜者,双方都有人押注,是一种变相的赌博。

    为何要说原来流行呢?斗戏被禁止了,就在一年前。原因也十分简单,良艮园已经建成,和园子一起完工的还有慧慈塔,这慧慈塔是专门为广乐长公主修建的。

    广乐公主在慧慈塔住得好好的,不过月前,一只眼睛瞎了,是被斗鸡啄瞎的。谁也不知道为什么,好好的斗鸡,不去飞到另一只鸡身上,而是飞扑到公主身上,一记狠啄,弄瞎了公主一只眼睛。

    一个是当朝太子,一个是国之长公主,接连破相,据说圣人得知,当场就犯了头风病。从此,不但这位“为国祈福”的长公主用度缩减,长安城也再也瞧不见斗戏了。

    或许,也不是哪里都瞧不见,病坊就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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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安城,病坊。

    “求求你了,求求了!再让我赌一局!就一局!我保证绝对能赢回来。”

    阴森的地牢里,一个一副脏成泥球的少年,哭得鼻涕眼泪糊了一脸。随着他膝行,身上缚着的铁链,哗哗作响。

    而眼前站着一位带着面具的高挑男子,那身量气度,一看就是管事的。这少年才求爷爷告奶奶地爬过来,希望他能看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