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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内,丁翠兰正在看账本。

    听到开门声后,说:

    “琬儿,这高粱酿还是减半酿吧。我看需要的并不多呢。”

    “不不不,不可减半。”

    卓然突然的声音,让丁翠兰打了个激灵。

    丁琬也木然的看着他,不解的道:

    “卓大人,可是有什么事儿?”

    问完急忙把他让着,坐下道:

    “您坐着说,有啥事儿咱们慢慢唠。”

    丁翠兰起身,从柜子里拿出茶罐子,熟练的泡茶。

    卓然瞅着丁琬,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卓大人有事儿就说吧。这位是我小姑,也是酒坊的管事。”

    丁翠兰微微颔首,算作回应。

    卓然见状,长叹口气,道:

    “本官来有两个事儿。一个,就是徐娘子的这个高粱酿,驻北军那边还需要。”

    “需要就让他们派人过来拉呗。”

    卓然摇摇头,无奈的说:

    “来不了,那边战事吃紧,北芪今年半个王朝都招灾,狗急跳墙了。”

    “没有人过来拉?”

    “对。”卓然点头,揉了揉眉心,道,“本官也是没法子,做了这个信差。”

    说着,从袖口掏出一封信,放在桌上。

    “辽东大将军已经带兵过去增援,天寒地冻,士兵们战场受伤,全指着这高粱酿洗伤口、暖身子啊。”

    丁琬拿起信封,里面的信,是驻北军的副将写的。

    中规中矩,态度诚恳。

    说白了,就是没有钱,还得先拿酒。

    丁翠兰把泡好的茶,放在卓然的面前。

    丁琬这把信,顺手交给她。

    丁翠兰看过之后,不住的点头,说:

    “这酒可以出,但是咱们送酒的人……”

    卓然捧着茶杯暖手,道:

    “送酒你们不用担心,我这边的衙役负责送到北阳府,那边有人接。”

    说着,看向丁琬,又道:

    “就是徐娘子的二舅。”

    丁琬愣了一下,随后点点头,说:

    “我库房里应该有不少,永平镇那边的酒坊也有。只要驻北军需要,统统可以拿走。”

    卓然站起身,再次行礼道:

    “徐娘子如此,本官甚是钦佩。”

    丁琬笑着摇头,不在意的说:

    “您就别跟我客气了。咱们都知道唇亡齿寒的道理,驻北军骁勇善战,才能抵挡那些不守信用的北芪蛮子。”

    卓然端着茶杯,眉头紧锁。

    丁翠兰把信收好,就出去清点高粱酿。

    丁琬重新坐下,看着他,道:

    “卓大人,您刚才说还有一个事儿,不知道是何事啊!”

    卓然抬头看他,没等说话脸就红了,特别难为情。

    丁琬见状愣住了,不解的问:

    “到底怎么了?”

    卓然搅着手指,深吸口气,说:

    “我……我想跟徐娘子借粮,不知徐娘子可否一借。”

    酒坊不缺的就是高粱。

    丁琬的确是有,可他这个样子,她还真不知道能不能借。

    “卓大人该知道,我这粮是做什么用的。”

    “本官明白,明白。可是……”

    “可是”半天,又不说话了。

    丁琬无奈,深吸口气,说:

    “卓大人,您一就开了口,总得让我知道具体怎么回事儿吧。”

    卓然双手捂脸,好一会儿才闷闷的道:

    “徐娘子该说听过京城有令,蛟阳县等富庶大县,开仓放粮救济北阳府成跟咱们平阳县,对不?”

    “对。”丁琬点点头,“都落雪了,救济粮该来了吧。”

    卓然嗤笑,缓缓摇头说:

    “是到了,到的那些,都不够八个村分的。咱们县,足足十八个村遭灾,连同你们。你们的救济粮也有,但我说实话,我的确没给你们。”

    “那是应该,毕竟我们没有挨饿。”

    卓然听到这话,“呵呵……”怅然的笑了。

    “纵使徐娘子是个妇孺,都能想到这处,那些在其位不谋其事的人,情何以堪呢?哈哈……哈哈哈……”

    这样凄凉的笑声,倒是让丁琬有些迷茫了。

    心里明白这是出事儿了。

    具体出了什么事儿,那就不知道了。

    好一会儿,卓然忍着心底里的委屈,道:

    “徐娘子,所有的救济粮,全都卡在蛟阳县。我今日来就是想跟徐娘子说一声,能不能先从你这拿走一些粮,等救济粮到了,我再还给你。”

    “咱们县最西面的北崴子村,全村都饿死了,就剩下七八个半大的孩子。徐娘子,我作为父母管,我不能不管啊!但凡我有一点办法,都不能来麻烦你。”

    丁琬听到这席话,后背生凉。

    所有的救济粮卡在蛟阳县?

    为什么?

    “卓,卓大人,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爹,我爹就在蛟阳县做官啊。”

    卓然绝望的摇摇头,道:

    “我给你爹丁大人送了好几封信,一封回信都没有。好容易有一封,你看看吧。”

    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皱皱巴巴的纸。

    纸上的字迹,的确是父亲的。

    最后的印章,也的确是父亲的。

    可信上的内容……

    她了解丁文江,自己的亲爹,断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什么叫粮食有误,还得仔细盘查。

    他爹最看不得百姓受苦,怎么可能这么做。

    想到这儿,丁琬把信握在手里,道:

    “卓大人,您想借粮可以,借多少,我帮你张罗。”

    “你把信给我。”卓然伸手讨要,没有隐瞒的说,“我卓然一向做事光明磊落,这封信我要留着,我要留给日后巡抚下县时揭发。”

    丁琬瞅着信,又看了看卓然,道:

    “卓大人,我且问你,这封信你认为是谁所为?”

    “你爹的笔迹,你认不出来?”

    “可我爹的为人,做不出这样的事儿!”丁琬寸步不让。

    事关父亲名节,她绝对不容有闪失。

    卓然长叹口气,幽幽的说:

    “徐娘子,本官今日前来,送信是真,借粮也是真。但是这封信,我信的是你徐娘子的为人,所以我让你看。但不是让你替你爹毁尸灭迹的。”

    “胡说——”

    丁琬“砰——”地一声拍桌,气呼呼的道:

    “卓大人,我念你心系百姓过来张口借粮,敬你的为人。但你如此侮辱我爹,我不能容!”

    “不容最好,不容你就去府衙告我,然后惊动上方,好好彻查此事。”

    卓然冷笑,继续又说:

    “徐娘子,北阳府的救济粮听说发了,平阳县以北遭灾的地方也发了,唯独我这平阳县,一粒粮食都没有。你出去看看,官道上尸体随处可见,你出去瞅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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