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乐十七年的这场蝗灾,到平阳县就算结束了。
北阳府城向辽东及时提供信息,蒋文平又老早的跟其他各村提供“捕捉”的主意,总算把损失降到了最低。
辽东府只损失了半城,跟北阳府相比,那是不错了。
一时间,老百姓都对北阳府城感激涕零。
不知道怎么传的,最后传成了驻北军徐将军的主意。
至于是不是,没有人会去考证。
如今,大部分的庄稼保住了,来年好好分配,不至于有人饿死。
这个中秋节,让大家过得是毕生难忘。
就是若干年后,两城百姓回忆起来,仍旧唏嘘感慨。
八月十五这天晨起,丁琬喊上张青山、刘铁杠、石柱等这些壮小伙,来酒坊。
不管咋地,节还得过。
丁文海跟安辰还有竹阳,已经等在那里。
一共绑了三头猪。
节礼还没有发,得继续给了。
竹阳没宰过猪,但混江湖的,对这些还是不害怕。
一刀一个,全都解决,铁杠媳妇等人拿着大盆,接猪血。
虽说是中秋,可大家的面上,一点喜悦都见不到。
村头、酒坊、村北的粮食,还不知道怎么分。
有的人家,地里全都没收回来,难免忐忑。
就算一开始都说好了,按照口粮给,可没发到手,到底是不算数的。
丁琬理解大家的想法,所以见猪宰完了,便去找里正、族长,商量分粮的事儿。
赵刚坐在自家院里,听到丁琬这话,纳闷的道:
“都没干呢,咋分啊。”
丁琬耸肩,轻声地说:
“发给大家,让他们自己晒粮呗。总不能啥活儿都在一起做吧。”
“咱起先不就是这么说的?”赵刚纳闷的问。
蒋文平请了下嗓子,从老爷子摇摇头。
只一个动作,赵刚立刻明白了。
拽了下丁琬的衣袖,问:
“咋,有人说啥了是不?”
“没有,没有。”丁琬忙不迭摇头,“不过是想着让大家都放心,把庄稼分了,也省的咱们再费劲儿。”
赵刚叹口气,瞅着她,道:
“你啊,就是太好心了。”
好心?
丁琬摇摇头,轻笑着说:
“爷,我真不是好心。我就觉得……既然当初把话放出去了,还是尽早兑现的好。不然,我家的都收了,人自己家的没收回来,容易被戳脊梁骨。”
赵刚听着她这样的解释,还是一个字都不行。
但她能这么说,倒也理解。
叹口气,仍旧不赞同的道:
“现在是真的没法分。要不这样,我跟文平挨家挨户走,告诉他们一声。”
丁琬听到这话,想了下,说:
“要不这样,就按成人一个月二十八斤,孩子十五斤,来分。您跟文平叔说一下。”
赵刚闻言惊讶,不住的摇头,道:
“不行不行,这么样分的话,到你们家可就没剩多少。估计都不够你们的口粮。你们家地多,哪能……”
丁琬笑着打断他的话,说:
“爷,咱们是一个村的,又一起经历了这蝗灾。哪能我们家粮食过剩拿出去卖,看你们饿肚子呢?我这么做也不是没所图,我图个好名声,给我爹挣个好名声。”
“啥,啥意思?”
丁琬笑着上扬嘴角,道:
“要论地多,自然是我爹他们地多。要说粮食损失最多的,也是我爹。可我爹是县令,他不能争竞这个。爷,您懂我的意思吗?”
赵刚虽然没做过官,可好歹活了大半辈子,自然明白她的想法。
不住的点头,起身道:
“文平啊,咱挨家挨户告诉一下,着重说下丁家的事儿。这分粮……就说是文江的意思。”
丁琬上扬嘴角,蒋文平跟着起身。
搀扶着他的胳膊,说:
“放心吧叔儿,我肯定好好跟大家唠。”
丁琬见目的达到了,笑眯眯的跟着一起出了赵家。
回到酒坊,猪肉已经都分好了。
四样节礼外加工钱,张青山、刘铁杠他们装车,丁翠兰拿着账簿跟着,几个人出去送礼。
至于猪血、猪下水啥的,都被那些个媳妇儿们分了。
粮食都欠缺了,这肉也得省着些吃。
好在入秋天凉了。
把肉用盐炒,越咸越好,日后做菜是舀一些,菜里有油水,还能解馋。
原本还愁眉不展的土庄子村民,先有赵刚、蒋文平的告知,接着是酒坊的节礼,日子好歹还是看到了天明。
丁琬回到家,耿氏已经燎猪头了。
她把三个猪头都拿回来,打算卤了,给关系不错的几户,分分。
见丁琬过来,冲她招招手,说:
“闺女,日后咱们的日子还是要省细一些。我听说了那个决定,虽然打着你爹的幌子,不过我心里知道,是你的主意。”
丁琬闻言搬个板凳过来坐下。
不知道从何时开始,耿氏就唤她“闺女”而不是“二年家的”。
当然了,这个称呼很好,她很喜欢。
“娘,您会怪我自作主张吗?”
“不怪。”耿氏摇摇头,把烙铁放进炭盆,看着她说,“你这么做我很高兴,只不过日后咱们得省细一些。”
“我明白的。”丁琬颔首。
耿氏继续干活儿,故作无疑的道:
“闺女,我听说你屯了不少粮。留下咱够吃的,剩下的都给军营送去吧。北芪如今遭灾,难保那些蛮子不毁约啊。”
丁琬听到这话,笑着道:
“娘跟我想到一起了。前阵子谭迁给拿的棉花,我还想着要不要做冬衣,给那边送去。”
抛开她跟徐永涵的私人恩怨。
驻北军是整个辽阳以北所有的百姓的防线。
他们吃穿够用,自然能守住北大门。
如果他们却这儿、少那,唇亡齿寒,受苦的就是他们这些普通老百姓。
耿氏看着如此深明大义的丁琬,轻舒口气,道:
“你能这么想,娘很高兴。这样,等过完节你就带人给送去。顺道看看那边遭灾的情况。”
丁琬摇摇头,没有答应的说:
“不需要我过去,我让小姑父去就行了。”
说着,丁琬站起身,把热了的烙铁拿出来,继续燎猪毛。
耿氏深深地看着儿媳,长叹口气。
儿子、儿媳想要和好,到底得什么时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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