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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3章 学宫大祭酒

    片刻之后,背着碎花书囊的周嫣徐徐走了进来。

    看的出来,她的脸色并不好看,反而有些忧虑。

    自从战事燃烧起来,稷下学宫几乎陷入了瘫痪的地步,教书先生一个个都各自逃难去了,哪还有人去传道受业。

    这段时间闲来无事的丫头周嫣先是自己回顾了几日先生传授的学识,等都了然于胸吃透了后,背起书囊去了藏书竹楼里呆了几日。

    虽说和陈文鸾两人安静的待在竹楼里,可周嫣掐指算了算,两人拢共说过的话也没超过一个巴掌。

    陈文鸾属于那种不善言辞的书呆子,像是闷鼓一样,不敲不放屁,但周嫣却打心眼里佩服他。

    不为别的,单单是能一个人在藏书竹楼那种枯燥的地方一坐就是几旬时日,周嫣扪心自问做不到。

    本以为陈文鸾顺势成为稷下学宫的大祭酒应该是一桩好事,可事情的发展却让周嫣心力交瘁,爱操心的丫头跟着陈文鸾一起着急起来。

    余小渔见到丫头回来,从竹藤椅子上跳起来,上前将其挂在脖颈上的小书囊取下来,就要转身去灶台做饭。

    “今天本是学宫重开学堂授业的日子。”

    丫头黑着脸,闷闷不乐道。

    “嗯。”

    余小渔轻描淡写的哼了一声,算是知晓了。

    但见后者握着小拳头,依旧黑着小脸蛋。

    余小渔又问道,“去了几个人?”

    周嫣看了一眼余小渔,无奈道,“就我一个,余下的那群人都是小王八蛋!”

    说到此处,她愈发愤愤不平起来。

    “那群小王八蛋,百余学子去慨然赴死的时候,他们在山上当起缩头乌龟,屁都不敢放一个,现在倒好,灭了国,开始一个个都跳出来,还有脸指责陈文鸾是奸佞,也不看看自己脖子后面的灰有多厚!真不要脸!”

    周嫣说完,啐了一口。

    余小渔以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周嫣。

    “学了那么多学识,以后记得,骂人也是个技术活,得讲究骂的有学问才行,不然就成了泼妇骂街,反而让人觉得不雅。”

    周嫣哦了一声,问道:“要不你去劝劝陈文鸾,将那群没用的东西都赶下山去,成天看着那群家伙碍眼!”

    余小渔笑了起来,点头道:“那其中有些人确实得赶下山去才是,毕竟日后的稷下学宫可就不仅仅是现在这样了。”

    “那是什么样的?”

    周嫣疑惑问道,自从前几次的事情之后,她算是清楚了,余小渔每次这幅神情多半是成竹在胸。

    “给天下寒门弟子广开门路,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的局面。”

    周嫣那双才颇具雏形的柳叶眉拧在一起,英气勃发,却也不太清楚这句话什么意思。

    余小渔也懒得和她解释太多。

    陈文鸾就是寒门弟子的表率,想必只要他不蠢,应该会和扶苏约法三章,保证稷下学宫不受到朝堂的干扰,如此一来,将朝堂势力和学宫尽最大可能切割分离出去,也能保证学宫的清净。

    要不然,终究得走齐国的后尘。

    “再等等吧,兴许明日之后,学堂去读书的人就开始多了起来。”

    余小渔起身,前去烧饭菜。

    一直到第二日清晨,东边的太阳还被那巍峨的泰山挡在另一边的时候,余小渔一早就起来给周嫣做饭。

    等她吃饱后,重新背上那小书囊,去学宫学堂。

    余小渔简单收拾一番,也起身朝着学堂而去。

    稷下学宫的学堂,他迄今为止还是第一次前去。

    学堂坐落在最中心的位置,占地极大,乃是一座庞大的木质六角亭子,传闻下面能容纳上千学子一同聆听圣贤传道受业解惑。

    亭子的四周并无遮挡,唯独有一道道竹帘勉强能挡风遮雨,几乎算是露天。

    由此可见,在稷下学宫读书,终究得靠着几分隐忍。

    跛脚的陈文鸾很早就来到了此处,站在亭子中央下的那株冒出翠绿枝芽的杏树下,杏树并不大,也有常人腰粗细,长势喜人。

    周嫣默默走了进去,坐在前排视野好的地方,这里不仅仅能看到陈文鸾,更能清晰的听到他说的每一句话。

    等将书囊收拾摆放整齐,周嫣捧着书默默看着。

    余小渔没有进去,总觉得亭子下有些压抑,并不适合他这种天生不受拘束的人。

    随着日光逐渐将整个山顶都沐浴其中。

    陈文鸾环视了一周,空荡荡的学堂之中唯独只有他和丫头周嫣,和昨日的情景如出一辙。

    唯一不同的是,在学堂外见到了余小渔。

    按照规矩,陈文鸾在净手焚香之后,捧起手中竹简,开始讲解其中道理。

    杏坛下,周嫣瞪大眼,仔仔细细聆听,总觉得陈文鸾在讲解学识方面比起其他那些个大先生也不知道要好多少。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

    陈文鸾这才停下来歇歇气。

    目光所及之处,有三五成群的学子打远处懒散而来,兴许是来看他陈文鸾闹笑话。

    一个跛脚的家伙,半年前数次前来稷下学宫求学都被拒之门外,结果半载之后,摇身一变竟成了稷下学宫独一无二的大祭酒!

    好笑不好笑,年纪轻轻的大祭酒,稷下学宫独此一人,单单是这样,如何服众?

    也难怪那群心里自卑却表面桀骜不驯的学子会看不起,甚至不惜踩碾他几脚。

    谁都不愿意见到他好,就算是有点学识也会如此。

    “先生,我可记得齐国还在的时候,您的话就离经叛道,稷下学宫都不敢收你,怎地就一日之间飞黄腾达成了大祭酒了?”

    远处,有唇红齿白的少年站在学堂外,叉着腰,冷声质问道。

    “是秦国给您多少钱呢?还是你早就给秦国效鞍马之力?!”

    看热闹的学子越老越多,说话自然也就底气足了起来,愈发肆无忌惮。

    “所以说,你也就别怪我们骂你几声贼子,那都是你理所应当的。”

    “学宫是传道受业的地方,你要想攀高枝,还是先去给大秦的官员舔舔脚指头和屁股,兴许那群家伙一高兴,也就给你个芝麻官当当。”

    说罢,众人一阵哄笑。

    陈文鸾面色古井无波。

    相比于这些羞辱,他还经历过更为残酷,根本不算什么。

    倒是面前盘坐的丫头周嫣率先坐不住了,咬着腮帮子,眼神恶狠狠仿佛要杀人一般,攥着拳头就要起身去找那几人的不痛快。

    陈文鸾静静道:“安静。”

    丫头周嫣这才颓然保持原样。

    陈文鸾徐徐走到亭子边缘,探出手将竹帘撩起。

    平静道:“要想和我说道说道,大可进来坐下谈,外面日头也越来越大,灼热。”

    那几人冷笑连连,并不领情。

    “陈文鸾,你还真能做样子,你有多少学识,我们能不清楚?!难不成你还想学着舌战群儒?当真可笑至极!”

    “你何德何能,敢站在杏坛旁,学识比起上大夫差了也不知道多少。”

    陈文鸾静静的聆听着这群学生的谩骂诋毁,面容始终如一。

    围拢而来的学子越来越多,多半衣着朴素,看得出来并非是什么富贵人家。

    良久之后,陈文鸾等他们稍稍平息,这才开口道,

    “烦劳各位互相通知一下,这段时间学宫要陆续组织考核,按照各位的考核结果决定是否留在稷下学宫继续求学,考核结果分为三等,最莫等则要被学宫除名,日后考核每隔半载一次,分为春秋两次。至于具体规则,在明日就会公之于众。”

    陈文鸾语气平静的可怕,他的这个想法,也是脱胎于当初余小渔与其所说的‘科举’。

    虽陈文鸾并不知道科举为何物,但依照科举的大体轮廓,自己照葫芦画瓢也效仿了一个。

    话音方才落下,却不啻于一道平地炸雷,瞬间开始沸腾起来。

    有人指责陈文鸾是在私仇公报,有人说他是刻意故意找借口将自己异己者排挤下山。

    总之,听不到一句好说辞。

    对此,陈文鸾一笑置之。

    但他心知肚明的是,如此一来,才能尽最大可能给天下寒门打开一条入仕途的大门。

    而这,也是余小渔和他都希望见到的。

    “若是你们不服气,大可进来于我争辩一番。”

    陈文鸾摆手做出了个请的姿态。

    瞬间,那群面色涨红群情激愤的学子安静了下来。

    怒视着陈文鸾,开始有人进入了学堂中。

    余小渔见状,只是微微一笑。

    既然进入了学堂,那到时候对他们来说就真的身不由己了。

    舌战群儒?

    那还真是抬举他们这群肚子里没多少墨水的酒囊饭袋了。

    稷下学宫这么多年来,虽说也培养了不少人才,但更培养出更多的平庸的废物。

    而这群废物,不仅仅只是上层达官贵胄用来贴金的纨绔子弟,相反,寒门弟子更不在少数。

    但只要春闱秋闱两次大考施行之后,也变相的抬高了稷下学宫的入学门槛,到时候真正进来的人几乎都是可塑之才,经历了残酷激烈的竞争之后,方才能脱颖而出。

    至于对于寒门弟子而来,入学之初自然略微有不公平,但依照之前余小渔授意给陈文鸾的策略设想之中,日后要在稷下学宫的山脚下修建一座外部学宫,唯有从外部学宫经历测试之后的年轻人,才有资格进入山顶学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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