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驰哦了一声。
阴阳怪气道:“曹大人可真有闲情逸致,那岂不是没我的份了?”
曹恒蹙眉,差点没破口大骂,但终究是按捺下来。
他之前提着的确实是一箱子搜刮而来的奇珍异宝,先前挨家走了一圈,都送了出去,就算是扔出去个石头还能听到个声响,可走了一圈,散尽了珠宝,连个闷屁都没听到。
这让曹恒心中大为恼火。
当即他讪讪一笑道:“陈大人,都分食了,改日吧。”
陈驰摸着自己的胡茬子,老神在在道:“那可真是太可惜了,前日有堪舆先生给我算了一命,说今夜守在门外,能等到自己的贵人,到时候与他共商大计可免于一死,唉,实在是可惜。”
曹恒心中蓦然一喜,难不成陈驰能给自己指点迷津?
当即,曹恒变换出笑脸,道:“陈大人,不就是点糕点甜食而已,我这就回府去取。”
看着曹恒脚步麻利的小跑出去,陈驰那张脸终究是笑了起来。
大概半刻钟后,曹恒匆匆而来,手里托着一份紫檀木的食盒,上有朱漆纹路,精美无比。
他脚步轻盈的入了陈驰的府邸中。
等见到陈驰,这才兴奋道:“陈大人,给您送来了。”
“曹大人,可真辛苦。”
陈驰不冷不热道。
曹恒倒是十分殷勤,上前打开那紫檀木食盒,托在面前,道:“这玩意儿可来之不易,取材于深海鱼膏肉糜,且是鲜活的方可,至于食用也大为讲究,制成之后需要在一刻钟之内食下方能体会到那鲜美滋味。”
陈驰只是点了点头,无动于衷,探出手指了指那造型精致却别出心裁的糕点,笑道:“曹大人这是别有洞天啊。”
曹恒笑而不语,实则在那糕点之下,藏着一方价值连城的玉璧。
“看来我今日是没口福了。”
陈驰笑道。
曹恒微微蹙眉,“陈大人此话何意?”
陈驰笑而不语,只是探出手指了指那屏障后方。
暗中,有一大腹便便之人阔步走了出来,上前随手抓了一枚糕点放在嘴里,闷声说了句味道尚可。
曹恒的笑意徐徐收敛凝固,最终升腾起一股骇然。
旋即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这一刻,曹恒心死如灰。
齐王建!
他怎么会在这里?!
第二日。
狐脸儿大谏官曹恒被火速革职,紧接着正午,于青砖长道外被枭首示众。
……
平陆都和临淄只隔着一座巍峨泰山。
只有区区数百里,斥候往来,快马加鞭只需要一日便可。
两日后,从平陆都传来战报。
八十万秦卒跨过了齐鲁两国当年修建的小长城,分布在昌城和莱芜两城之下。
其中,昌城之下齐卒只有五万兵力,城外却有三十万秦军,即便隔着数十里之遥,也能见到那浩荡之声势。
莱芜城中守卒十万,城外却足足五十万虎狼之师。
张良在莱芜城上喝了半天的闷酒,一语不发,许久之后,这才起草了一份密函,让斥候加急送到临淄。
那密函是为要兵甲而写,以十万对垒五十万,就算是他张良兵圣附体,也回天乏术。
等张良将那封密函送出,独自推演了一番大局之后,忧心忡忡的叹息一声。
此时,他才回想起来当初和余小渔下棋的时候说过的那番话。
低声道:“过了河,你我都是微不足道的过河卒子,剩下的只有埋头朝前冲,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可任凭他怎么想,都是必死之局。
蓦然之间,他想到余小渔曾经说过金蝉脱壳一计。
良久之后,他这才仰天叹息一声,自语道:“常言道,天发杀机,移星换宿,地发杀机,龙蛇走陆,人发杀机,天地反复!
若这次齐王建还不给兵甲,再给我二十万,就有一战之力,兴许能博出一道明灭曙光,若没有二十万,那就是死的不能再死的局面了……”
他张良之所以能坐镇莱芜,为的不是竞名逐利,而是为了自己的一方立锥之地。
可现在看来,那最后的立足寸土也好没了……
一时之间,张良心中难免有些戚戚然。
黄昏的时候,那斥候从临淄里折返,风尘仆仆。
手中托着一份密函,呈在张良面前。
张良徐徐打开,忍不住怒笑起来。
那密函之中,竟然写道,临淄那是重地,余下的二十多万齐军要镇守在临淄,不会多给一分一毫的兵甲,甚至连粮草都少的可怜。
张良彻底心灰意冷。
抬头,看了看那天穹之上,有阴云在悄然凝聚,不断欺压城头之上。
片刻之后,夕阳黄昏尽数消失殆尽,整个莱芜城头之上,仿佛探出手就能抓住其中一朵阴云那般凝重。
莱芜下的旷野平原中,即便是隔着数十里,都能听到大秦强马的嘶鸣声,好不壮观。
相比之下,莱芜城中上下,一片愁云惨淡。
张良凝视着那逐渐浓郁将天色都变暗的阴云,其中有电弧闪烁,仿佛有虬龙在其中蜿蜒游走。
他轻声道:“终是要到了惊蛰了,几日之后,就要见分晓。”
……
入夜,稷下学宫。
余小渔起身,解下酒囊,留在山上。
回到房间里嘱咐虞姬这几日勿要下山,一定要好生待在山上,且让虞子期照顾好她。
虞子期自然预感到齐国要变了天,面色凝重,只是问了句稷下学宫安全吗。
余小渔告知他学宫是整个齐国最后一片净土。
至于原因,他没有多言,但虞子期还是选择了相信他。
等安排妥当之后,余小渔便是起身下山。
临走前,虞姬拎着酒囊,碎步追上问道:“公子,不带酒囊吗?”
她深知余小渔喜欢饮酒,所以刚才特意灌满了酒水。
余小渔笑着摇头,道:“今晚是去喝酒的。”
“公子什么时候回来?”
余小渔一愣,思索片刻,道:“兴许今夜就回来,兴许得一两日。”
虞姬点头嘱咐他照顾好自己,目送下山而去。
从稷下学宫一路走下,余小渔时不时的抬头看一眼苍穹。
那阴云时时刻刻都在积压凝重。
临淄里,不仅仅他一人在仰头观望天色。
城外牵着卷毛瘦马的陈游,宫中面色狰狞的齐王建和后胜等一众近臣,从朝堂到市井上的贩夫走卒。
就连外城中勾栏的五层楼台上,也有一名身材婀娜的绝色女子,仰天哭泪,欲哭无声……
你是天才,一秒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