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小渔此前离去的时候说要几日时间,虞姬心中牵挂的很,怔怔自语道:“也不知公子什么时候回来。”
就在这个时候,虞姬猛地抬头,却见到身材颀长的人影朝着自己走来,呀了一声,面露喜色。
“公子,你终于回来了,可想的我……”
话没收完,虞姬上前抱住余小渔,而后倏地面颊绯红起来,想要抽身出去,却是被余小渔蛮不讲理的箍在怀里,动弹不得。
“想我了?”
余小渔低头看去怀中的美娇娥,笑问道。
虞姬嗯了一声,声音细弱蚊蝇,点了点头,脖颈都腾出红霞。
“我带你见个人。”
虞姬愣了一下,见到余小渔那笑意,神色茫然且激动,“找到了吗?”
余小渔点了点头。
虞姬唰的一下,眼泪不争气的流淌下来。
余小渔给她擦拭去,道:“等下让虞子期见到你满脸泪痕,要误以为我欺负你,到时候他可要找我拼命怎么办?”
虞姬连连摆手,道:“公子,不会的不会的。”
远处,百米外,儒雅的虞子期静静的看着自己的妹妹虞姬投怀送抱,微微一笑。
虽然五年多未见,当年的虞姬早已经出落的变了模样,可他在远处,一眼就认出那是自己的妹妹,血脉之间的牵连在。
他也大致清楚,余小渔和妹妹到底什么关系。
很快,他大步上前,往日那纵横沙场都面不改色的西楚年轻儒将,此时却格外激动。
等走到院落前,虞子期静静的驻足在篱笆外,笑着看向虞姬。
前一刻才擦干眼泪的虞姬,当见到虞子期的那一刻,眼泪又不由自主的淌落下来,面颊之上两行清泉,哽咽道:“哥。”
余小渔识趣的走出去,留给两人独处的时间。
他辗转走到那稷下学宫的藏书竹楼。
等到了竹楼的时候,里面的陈文鸾正在盘坐在窗下,面前点着一盏青铜灯,兴许是为了节省灯油,烛芯被刻意剪掉了大半截,微弱的黄豆灯光只勉强将他面前方寸地照亮。
余小渔走到他面前的时候,陈文鸾这才恍然察觉到,抬头看去,落魄的样子不减。
“随我出城。”
余小渔只是平淡的抛出一句话。
但仅仅是一句话,却让陈文鸾整个人如遭雷击。
他怎能不清楚这句话的意思,家道中落后的他浑浑噩噩,为何要将自己禁足在这方藏书竹楼里?
余小渔低头俯视着陈文鸾,却未曾想,后者直接仰头抓住余小渔的双手,强忍住哽咽的语气,凝重道:“借我一剑。”
“好。”
余小渔点了点头。
陈文鸾挣扎起来,跛脚一瘸一拐率先朝着竹楼外走去。
余小渔缓缓跟在后面,不动声色。
从山上到山下,陈文鸾足足走了半个多时辰,期间几度仓促跌倒在地,时而落泪疯疯癫癫,时而狂笑喃喃自语,状若癫狂。
走到山下,刻意多看了一眼那外城的勾栏,这才呢喃着离了城外。
两人骑上马,本从未骑过马的陈文鸾拼命拍打马背,狂奔驰骋而去。
半个时辰后,两人到了那野庙外。
陈游静静坐在破落的庙外,等见到陈文鸾眼神中流露出几分惊诧,仅此而已。
余小渔摘下腰间剑,递给陈文鸾,而后默不作声。
本就骨瘦如柴的陈文鸾双手费力的抓着剑柄,摘下酒囊,给自己狠狠地灌了一口,眼神混沌稍减,这才趔趄朝着野庙而去。
余小渔则是和陈游安然坐在野庙外几乎被淤泥堵死的水塘边上。
“你这般对一个身世惨淡的儒生,只怕不太好吧。”
陈游看了一眼余小渔,徐徐道。
余小渔倒是不以为意,轻声道:“那是因为你还有能力斩死敌,而对陈文鸾来说,没有我,这一辈子注定都爬不起来,甚至抬不起头。
有些人跌倒了能爬起来,有些人跌倒了一辈子就爬不起来,当然,这和骨气没什么关系,因为你我他,在对手眼里,不过都是蝼蚁一般的存在。
只是要看对手的心情好不好,如果好,给留口气让你苟延残喘,就好比你当年,假若心情不好,不介意多费点力气,多踩碾几脚,彻底打回原形才罢休。这话不是你该问的,因为你无法感同身受。”
陈游只是点头,默不作声,当年如果田守贤不从中斡旋,他兴许比起现在的陈文鸾还要凄惨。
“你是想利用他之手为你谋划大局?”
陈游好奇问道。
“这倒是谈不上什么利用不利用,一些人能吃得下糟糠,挨着冻,但就是提不起骨气,心甘情愿作践自己,而有的人,给他一个机会,他拼死命也要爬起来,甚至走上更高的地方去看看。再说,谁说书生不能杀人,依我看,书生才是这个天底下最能杀人的人,我只是好奇,一个寒门到底有多大的胃口和气魄。”
“这话说的不假,仇恨怨念,多半才是逼着自己爬起来的缘由。”
陈游轻声道。
说话之间,陈文鸾捧着鲜血淋漓的赤烛剑从野庙中踉跄走出。
他满身斑斑血迹,将衣衫都染的猩红,嘴角还有血水低落出来。
见到余小渔之后,他慌忙探出手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迹,惨然一笑,没有出声。
余小渔将剑收回,也不多问。
陈游倒是满脸骇然,心中大为好奇,起身,朝着那野庙走去。
余小渔本想阻拦陈游,但终究没有付诸行动。
等陈游走到那野庙中的时候,饶是斩过无数人的他,也不由自主的腾出一股悚然。
那残破的野庙中,遍地都是喷溅的鲜血。
田爻那臃肿肥硕的身躯被一剑剑扎出了无数的窟窿。
每一剑,都恨不得刺穿,也不知道陈文鸾究竟刺出了多少剑,田爻的身躯如同一滩腐肉。
尤其是在心口的位置上,更是有一个拳头大小的窟窿,陈游捏着鼻子看去,那窟窿里面空空如也,只有一片血腥,再想想之前陈文鸾嘴角淌落的血迹。
一股惊悚油然而生。
良久之后,陈游这才凝声道:“好一个‘男儿当杀人,杀人不留情。千秋不朽业,尽在杀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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