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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澹台青乌 【3】

    负匣书生陈游冒雨而行,身边跟着的是那匹跟了他七八年之久的老马。

    老马从他购得的那天起到今日,大致也快到了寿终正寝的时候。

    牙口也不好了,更谈不上出力,就算是给瘦马驮上那只有几十斤的剑匣没走几步就得喘息一段时间,所以马背上大概只挂着数个酒囊。

    陈游也不舍得卖了它,要卖只能卖给屠夫宰杀吃肉,几年的相处,让陈游有了感情,等着给老马送终才是。

    一人一马走出绕着不问人知的远路出了临淄城。

    等走出临淄城里,细雨已经将陈游浑身上下打湿了。

    他脱下外衣,拧了拧雨水,搭在马背上。

    解下酒囊喝了一口,静静的坐在临淄城外街道旁的竹林下。

    风声雨声,雨打竹叶声。

    陈游闭着眼,屈指轻轻地叩击在横在腿上的剑匣上,满满的响彻出一曲哀婉的调子。

    远处,有一长相俊美阴柔的人徐徐而来,若单轮长相,此人比起寻常貌美女子多出几分英姿飒爽和几分江湖气,唯独在身材上有些欠缺,一马平川。

    那人穿着一身白色的长衫,腰间挎着一口镀金柄的长刀,手里捏着一柄竹木伞,走起路来极为缓慢。

    等那人临近陈游,这才满脸讶色,开口道:“都说送君千里,没成想你还迎君千里呢。”

    自那人开口,这才听出声音虽比寻常男子纤细一些,却是个雌雄莫辩的男人。

    “你算是君子吗?”

    陈游开口,不咸不淡的说道。

    那阴柔男子一双柳叶眉蹙在一起,道:“陈游,嘴硬欠打了?要找抽的话,小爷现在正巧也手痒,想找人比划比划。”

    “你来临淄城作甚?”

    陈游开口问道,语气不善。

    “关你屁事!有人请小爷我来的。”

    那阴柔男子哼了一声,道。

    “请你一个练气士作甚?”

    “陈游,是不是看不起我?”

    陈游嗯了一声,不置可否。

    那阴柔年轻人差点气的跳脚骂娘,缓了口气,这才道:“你怎么知道我要来临淄?”

    “山人自有妙计。”

    陈游平静道。

    “山你大爷的……”

    那句话本是阴柔年轻人时常挂在嘴边的,未曾想让陈游给取笑了。

    陈游见到那阴柔年轻人有发飙的迹象,这才解释道:“我听闻稷下学宫的龙首丢失了,大概就猜测出你要来。”

    年轻人点了点头,这才满意道:“这天底下啊,那么多堪舆之人,唯独我这一脉才算是正统,其他的都是外行人,坑蒙拐骗还行,一旦要用到真本事,那就原形毕露。”

    “澹台青乌,你真打算帮临淄?”

    陈游抬头认真问道。

    那阴柔男子名叫澹台青乌,乃是江湖神乎其神的练气士当中承接堪舆一术的传人。一本极为隐秘的《青乌经》传闻脱胎于《周易》却独树一帜。

    挟《青乌经》,登山临水以颐养天年,为隐君子焉。

    故而澹台青乌时常以‘隐君子’自称。

    澹台青乌反问道:“不行吗?”

    陈游微微摇头,低头就要拔出剑匣上的青铜销取剑。

    澹台青乌讪讪打住,一脸委屈道:“陈游,算你狠!不就是仗着有一柄越王剑池的剑胎‘稚尾’吗?!”

    陈游这才停下手,认真道:“齐国气数已尽,你再出手相助,就是冒天下大不韪。”

    “那管我什么事,好歹有几千两黄金等着我呢,不取白不取。”

    “那得平白无故死好多人。”

    陈游平静道。

    “哟哟哟!”澹台青乌一副少见多怪的神情道:“陈游,我早就给你看过面相,卦辞是:玄武缩於壳中兮,螣蛇蜿而自纠。”

    陈游大为不解。

    “什么意思?”

    “就是说你这人狡诈奸诈多忧疑多,多虚假、虚言虚信、虚无难凭、虚情假意、虚诈、虚与委蛇……”

    话还没说完,陈游就要打开剑匣。

    澹台青乌直接摆手打住,有些发怵,道:“若你不动用那剑胎‘稚尾’,我还怕你不成?”

    “那我不用剑胎‘稚尾’,用‘麋角’。”

    陈游一本正经的说道。

    澹台青乌被噎的不轻,转而问道:“都说君子动口不动手,好歹我也是隐君子,你是伪君子,都是君子,还是别动手为妙,对了,你那剑匣里到底藏了多少柄剑?”

    陈游微微摇头,没有吐露实情。

    等陈游重新背上剑匣,牵着瘦马,两人这才朝着临淄城而去。

    陈游心里清楚,澹台青乌来临淄城,多半也是无解,不过两人渊源不浅,当年在小孤山剑场里,两人争夺一柄剑胎,后陈游侥幸赢了一手,这才得到了‘稚尾’。

    “对了,那柄剑胎你修补好了吗?”

    路上,澹台青乌开口问道。

    陈游摇头,“不过也快了,不出几旬的时间,那剑胎应该会补齐。”

    “到时候借我耍耍?”

    陈游只是盯着后者看了一眼,后者这才讪讪一笑。

    一路上,陈游只是听着澹台青乌的诉说自己的见闻,时而敷衍的嗯一声,不然显得太没趣,澹台青乌也深知陈游就是这德行,自己说的起劲。

    等快到了临淄城门下,陈游又郑重重复问道:“还是想赚齐王建的那些缺德钱?”

    澹台青乌一拍脑门,无奈道:“你以为我真想啊!”

    “这一路从小孤山到临淄,齐国的风水我几乎都掌眼过了。当真以为我没点眼力见?八门尽休死门开,他齐王建如何翻身?就算是管仲再生,也救不了他!”

    “那是死的不能再死的局面了。”

    陈游叹息道。

    “是啊。”澹台青乌怅然说道,“这种必死之局,谁都救不活,就好比屠大龙之后的收官之子。多少年前就被种下了。”

    “当年我师父就和我说过,西楚的才子,齐鲁的将,三秦大地出帝王,那你可知为何齐国聚文气凤气而独缺王气?”

    澹台青乌捏着那柄竹木伞,轻轻旋转伞柄,凝视着伞页上的雨滴一滴滴的飞旋出去,轻声问道。

    陈游摇了摇头,他并不知晓那玄之又玄的堪舆之术,也没有读过隐秘的《青乌经》,只是个寻常儒生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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