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河见状,踉跄了一步,刚要说什么,却见蓝音再次拨弄琵琶玄。
两根玄丝呼啸而出,伴着刺耳的音律,直接将甄清源的舌头和双眼一一拔除。鲜红的血液喷薄而出,浸了一地。
面对如此血腥的场面,蓝音丝毫不为所动,霸气凛然地朝着殇子枫和楚河留下一句话:“今日之事,本座可以不予计较。若有下次,定让你等有来无回。本座今日心情不错,就留那小子一命。能不能活过命来,就看他的造化了!就此别过!”
随即,裙角微起,一跃而上,翩然飞去。再没回头看一眼。
甄清源犹如死人一般躺在地上。至于那群黑衣人,是一个活口也没留下。
当真好狠的心!
楚河望着蓝色身影消失之处,拳头紧握,牙齿“咯咯”直响。
殇子枫一直维持着抱拳的姿势,还以为蓝音会回一句两句,没想到那妖女就这么容易地将他们给放了。该不会耍什么诈吧?!
殇子枫有些狐疑。再看到地上这么多尸体之后,更有种活在梦里的感觉。
“初次见面,便受兄台如此大的救命之恩,在下实在没齿难忘。不知兄台如何称呼?”楚河十分豪爽地向着殇子枫抱拳一礼,打破了现场的僵局。
“楚……”殇子枫张口就要称呼“楚河师兄”。话说一半才意思到不对,连忙改口道:“兄台客气,在下紫枫。紫色的紫,枫树的枫。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紫枫?
楚河嘴角微不见地一抽。再上下打量了一下殇子枫略显黝黑的脸,和螨虫泛滥的胡须。轻咽了口唾沫,“原来是紫枫兄。在下楚河。乃是……”
“乃是御虚门弟子嘛。楚哥哥,您这话我和爹爹都听了好多遍了,您就不要再重复了!我的耳朵都快磨出膙子了。”
粉宝儿笑眯眯地朝着楚河拌了个鬼脸,毫不显生疏地调笑了他一番。
她对这位大哥哥还是很有好感的。虽然这人长得木讷了点,行为也呆板了点,不过还有很多可取之处的。爹爹和他在一起,不会学坏的。
楚河略显尴尬地咳了一咳,自己竟然被一个毛还没长全的小孩子给挑逗了。囧了半晌,这才想到甄清源。于是连忙走到甄清源身前,蹲下伸出一根手指,探了探他的鼻息。这人果真还未断气。不过没断气又能如何?他现在已经是口不能言、眼不能见。即便能苟延残喘地活下来,也只是个活死人罢了。
倒是这个样子,他要如何将他带回去……
殇子枫不打算和楚河有过多交集。目前的他还不适合出现在人前。所以寒暄了几句话,又婉拒了楚河同行之意后,便带着粉宝儿先行离开了。
楚河在给甄清源输入了些许保命玄气之后,则也拖着人向着通州城御剑而去。
一个美丽的花圃之中。数百名白衣蒙面女子围成了一个大圈,齐齐而跪,仪态万芳,不逊花舞。
一道蓝光划过天边,出现在众人头顶。蓝音从天而降,翩翩落下,立在她们中间。
她纤手一挥,肃然道:“不必多礼。都起来吧。”
“谢仙子。”
“仙子,那件事情属下已经调查清楚了。”
“哦?如何?”
“是采薇谷。丁师姐一行人就是被她们杀死的。也是她们假扮成我们的样子,以披霞宫的名义出入盈仙客栈。这期间,不知她们从哪儿骗来两位男子,并使计让他们住进了她们所在的区域。让人误以为那对男子便是我们要找的人,从而将本尊暗中调走。不过,据事后探查,在之后的打斗中,还有侠客堡的参与……那期间,还有一位神秘的紫衣少女突然出现。据属下得来的消息,这女子好像和采薇谷有些关联。才致使采薇谷一方即时收手,没和侠客堡的人继续缠斗下去。”蒙面少女走上前,恭谦有礼的将她所知道的一一禀报出来。
“如此说来,那两个人也是被她们劫走的了?”
“是的。”
蓝音嗤笑出声,眸底的波澜更加冰寒,“慕夕月,你究竟想做什么?”
“仙子,我们现在应该如何做?”
轻抚手中的匣子,蓝音吩咐道:“不用管那两个人了。既然慕夕月喜欢,那就留给她好了。如今通州拍卖会正在如火如荼的进行,我们披霞宫也应该参与参与。传令下去,多派些人手盯着拍卖会上的风吹草动。尤其要盯住一个带着小男童的黑脸汉子。他的长相很有特色,你们去就会认出来。无需本座过多解释。既然东西已经到手,本座这便回宫禀报,这里就交给你们了。切记,遇事要万分谨慎,不可鲁莽。”
为首的白衣女子虽心生疑惑,但碍于蓝音的威压,即便心中多有疑惑也不敢问出口。只得恭敬应“是!”
交代好了一切,蓝音一个闪身,再次消失在了原地,不知所终。
次日清晨。甄家府邸。
甄家主年过五旬,膝下只有两子。
如今小儿子甄帅在御虚峰殒命,大儿子甄清源又成了“人棍”。
蓝音昨夜的那一遭,不仅要了甄清源的双眼和舌头,更是用音律悄无声息地将他双耳给穿透了。
外界的一切,对于现在的甄清源来说,仿若一席死水。痛苦,无光,无亮,无味。
甄家主呆呆地在主位上坐着,一动不动。从楚河将甄清源带回来的那一刻,他就是这样坐着,面无波澜地坐了一整夜。
也许几番丧子之痛,使他没了感觉,变得麻木。也许这是他暴风雨来临前的前兆。
又沉默了一盏茶的时间,甄家主终于动了动。他站起身,面无表情地走到甄清源身前。看着倒在单榻上,口中呜咽,满脸狰狞痛苦的甄清源,甄家主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不知道他的儿子现在是醒着的,还是睡着的。没了双眼,没了舌头,甚至连他是否在说梦话都无法辨别。
甄家主仰天深吸了口气,随后睁开双眼,单掌运劲儿,轻轻地放在甄清源的天灵之上。
“孩子。是为父不对,是为父思虑不周,也是为父无能。但凡有一点实力,也不会让你与你的二弟沦落至此。这是上天对为父的惩罚。对甄氏一族的惩罚。为父对不起你。你安心的去吧,为父会替你们报仇的!”
“砰!”
手掌用力下压,甄清源头一歪,便没了声息。不过他逝去的刹那,唇角却是微微地上扬了一下。也许,这也是他所期待的。对于他来说,如此痛快的死去,也是一种幸福。
“蓝音!披霞宫!老夫与你们不共戴天!”甄家主含泪咆哮,丝毫不顾及自己的身份。
一旁楚河暗暗摇头悲叹。不到一月,痛失两子。任谁也不会淡定如初。
只是,让楚河不解的是,传说中,茯苓仙草有起死回生、枯木逢春之效。可为何甄帅殒命时,甄家主没有拿出来。而甄清源命在旦夕之际,甄家主依旧没有拿出来。反而要放到盈仙楼去拍卖?
这究竟是为什么?还是说有其它的什么隐情?
“你现在是不是在怀疑。为何老夫从未想过用茯苓仙草救帅儿,亦或是源儿一命?”甄家主颓唐地坐在椅子上,看着甄清源安详逝去的容颜,眼底不住的泛出光泽。
“还请老家主解惑。”
“呵呵,哈哈哈哈哈!”甄家主笑的哀伤,笑的让人心碎。“九州皆知茯苓仙草有起死回生之效。可令枯木逢春,可使久旱甘霖。殊不知,天地轮回皆有定数,如此做法乃是逆天而行。若老夫真的如此做了,那醒过来的虽是他们的人,却非他们的心,更非我的儿。而茯苓仙草真正的功效却不在此。”
说到这,甄家主便不再说下去了。楚河也听明白了些许,同样知趣地不再询问。只将卫伦交给他的东西拿了出来,递到甄家主面前道:“甄师弟在御虚峰遭逢劫难,举派上下深表歉意,殇师弟也已被家主处以极刑。按理说此事该告一段落,但奈何玄居长老因痛失爱徒,几欲癫狂,整日为调查当日情形奔波劳碌,想要还殇师弟一个公道。好让他在九泉之下明目,一身干净的上路。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在不久前发现些许端倪。在与执法长老的商议之后,决定将这个东西由晚辈交由甄家主的手上。这里面的东西,很可能与甄师弟的死有关。”
看着楚河递过来的用白布包裹着的东西,甄家主双手抖得更厉害了。
他不想去想这些,可往往事情就是不尽如人意。越不想去想的事,越会以各种各样的方式尾随而来。
甄家主接过楚河手中的东西,刚要将布里面的物件拿出来,却被楚河伸手拦住了。
“家主且慢。布内包裹的东西甚为重要,为防止出意外,还请甄家主找一个僻静的地方打开。”
“少侠所言极是。如此甚好。”甄家主撼了撼首,深表同意。
“既然事已办妥,楚河也不便再此处多留。晚辈就此告辞,还望甄家主节哀!”
说罢,在甄家主送别之下,楚河抱了抱拳,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