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下午,秦鸢接乐乐回家之后,却没想到在门口撞上了路父这个意外来客。
“爸?”秦鸢眨了眨眼睛,惊讶的喊道。
路父的目光落在他身边的乐乐身上,眼神复杂。
乐乐有点害怕,不停的往秦鸢的身后躲,秦鸢推了她一把,小声介绍道,“爸,这是乐乐,我收养的孩子。”
“收养的?”路父诧异的问道。
“对。”秦鸢淡淡的颔首。
乐乐只有一个妈妈,那就是张思思,这个事情是永远都无法改变的,她也不打算让乐乐喊自己妈妈,因为妈妈这个身份本身就是无可代替的,她希望乐乐能够永远记得张思思。
路父沉默了片刻,秦鸢已经越过他打开了房门,邀请他进去。
路父走进去。
乐乐眨着大眼睛望着他,小声的喊了一声爷爷。
这两个字似乎是触动了路父内心的柔软,他伸手摸了摸乐乐的脑袋,而后坐了下来。
秦鸢给他倒了一杯水。
路父摆了摆手,然后说道,“我今天这次过来,主要就是为了看看这个孩子。”
他看着乐乐的目光已经没有刚才的那种复杂,反倒显得和善许多。
秦鸢一愣,失笑道,“你该不会信了网上的一些乱七八糟的消息吧?”
路父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就是因为信了那些乱七八糟的消息,以为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突然多了一个外孙女,所以他才火急火燎的赶过来,没有想到是误会一场。
他干咳了一声,“既然你决定领养这个孩子,那就好好照顾她。”
秦鸢点头,十分自然,“那是当然。”
她让乐乐回房间去玩,担心她会听到一些不该知道的事情,许多大人觉得小孩子什么都不知道,事实上,他们懂的事情,也许比大人知道的还多。
只不过,全都藏在心里罢了。
“不过……你自己的事情也要提上日程。”路父望着秦鸢的眼睛,认真说道,“最好是赶紧和言幸结婚。”
“在我闭眼之前,我希望能够看到你们的孩子出生。”
“如果是男孩,我还可以教导他如何成为一个合格的继承人。”路父的眼睛里透着一丝丝的幻想。
秦鸢手中的动作一顿,摇头笑道,“爸,你想的真的是太多了。”
她和言幸那天虽然商定了要假结婚的事情,但是之后,言幸就再也没有提过。
秦鸢觉得有些怪怪的。
言幸似乎比她更加的排斥这件事。
为什么?
因为他不喜欢自己吗?
秦鸢心中闪过这个念头,忍不住沉下了脸,如果真的是这样,言幸大可以和她说清楚,她也绝对不会纠缠!
路父只看到秦鸢的脸色突然冷了下来,还以为她是不喜欢自己和她提起结婚这件事情,顿时就有些不悦,沉声说道,“你别觉得我烦,我是为了你好,我和你爷爷都一把年纪了,谁知道我们哪天就死了?”
“爸!”秦鸢猛的喊道,“你才多大的年纪,别总把死不死的挂在嘴边。”
自从经历了张思思的死亡之后,秦鸢对这个字就格外的敏感。
路父不知道这些。
他摇了摇头,沉默了一下才开口说道,“我是真的没有多长时间好活了。”
秦鸢一愣,心中浮现不好的预感。
就见面前这个神色透着疲惫的老人开口说道,“我得了脑癌,医生说,也就这一两年的事情了。”
这句话不亚于晴天霹雳。
脑癌是什么?
路父怎么可能会得这种病呢!
她拒绝相信,扯着唇角道,“爸,你在骗我对不对?为了让我结婚,故意诅咒自己呢!”
“我没骗你!”路父深深的看着秦鸢,打破她的幻想,“我已经是脑癌晚期了,正是因为知道这个事情,所以我才那么痛快的答应和你冉阿姨离婚。”
他已经是一个废人了,何必再耽误冉筱筱的未来?
秦鸢的一颗心沉了下去。
她的手不可抑制的抖了起来,她想要站起来,但是浑身都没有力气。
路父故意耸了耸肩,作出一副轻松的样子安慰她,“没关系的,是人总有死的那一天,只不过我提前知道自己的死亡日期罢了。”
秦鸢的眼泪猛的掉了下来。
她最近似乎很爱哭,可是此时此刻,她很难克制自己的情绪。
她以为他是恨着路父的,但是知道面前这个老人即将面临死亡的那一刻,她发现她恨不起来了。
又有什么意思呢?
她的生命是这个老人给的。
虽然他在她的成长过程中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但是,他已经在尽可能的弥补了。
“爸!”秦鸢声音哽咽的喊了一声。
路父拍了拍她的肩膀,“我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你能够在我有生之年结婚生子。”
这样即使是到了底下,他也可以安心了。
不然留下秦鸢这个孩子一个人孤零零的活在这个世上,他这辈子都无法安心。
“你听我说,你爷爷还不知道这个事情,先别告诉他,他身体不好。”
“我死之后,我的财产全部留给你,本来是打算留一部分给你冉阿姨的,但是估计他现在也不需要了。”
路父的声音里透着丝丝的苦涩,但是却故作乐观的安慰着秦鸢。
他没说一句话,秦鸢的心脏就疼上一分。
她在后悔。
早知道事情是这样,她当初就应该对路父好一点,绝对不该处处和他作对。
子欲养而亲不待,这大概是世界上最让人遗憾的事情了。
整个房间里都是秦鸢的哭声,路父低声说道,“好了好了,没什么好难过的。”
“别哭了,一会儿乐乐该被你吓着了。”
秦鸢只是哭,不停的摇头,看上去仿佛快要崩溃了。
路父试图安慰她,却被秦鸢甩开手。
秦鸢猛的站起来朝着门外冲出去。
路父愣了一下赶紧喊住她,但是等他追到门口,却发现外面空无一人。
秦鸢早就走了。
路父望着漆黑的走廊,深深的叹了一声气。
有些事情,说与不说,都是一把利刃。
秦鸢离开公寓,直接开车冲上了公路。
她不知道自己去哪里,只是凭着感觉,一路横冲直撞。
一辆黑色的轿车跟在了她的车子后面,无声无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