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铎见他如此墨迹,心急如焚,恨不得打到他快快说话。方定一面垂头抽泣,一面趁着金铎不注意,偷偷瞥他几眼,见金铎心急至此,时机已到,忙对他言道:“子钟老弟,你有所不知。老哥我与老弟一样心系大人的安危,方才我冒死偷偷去了一趟蔡府,无意中探听一个惊天的大消息!”说罢,又小心翼翼的环顾四周,拉着金铎的手,凝视着他的双眼,压低嗓音急切的说道,“蔡府欲刺杀大人!”
闻听此言,金铎虎躯一震,如遭雷击,反抓住方定的手腕,忙问道:“他们打算何时动手?”方定见他眼眶瞪裂,怒发冲冠,不免有些心慌,但仍强装镇定的说道:“就在这三日之内!只因我险些被发现,只得仓促逃回,没能听得真切。但我能确定,定在这三日之内!子钟老弟,你说,这该如何是好!”
“莫要惊慌。”金铎皱着眉头,镇定自若地说道,“有我在此,保护大人安危,我看谁敢前来送死!纵使他蔡家请来天下第一的高手,我金铎就是拼着一死,也要保护大人,毫发无损!”方定闻言漆黑的眼珠骨碌一转,又凑上前怂恿道:“保护一时易,保护一生难啊。正所谓双拳难敌四手,倘若蔡家请来高手不止一人,老弟深陷其中难以自保,大人也危在旦夕,这又该如何是好?”
金铎陷入沉默,不知如何回答。沉吟良久,才回首问那方定:“师爷可有良策?”金铎深知方定总有计策对应,虽说有时太过冒险,却非常实用。方定闻言,便知金铎已然上钩,心中窃喜,遂说道:“纵有万般良策,也难应付如此境遇。唯有一计,或许可行。”见他如此神秘,故意卖关子,金铎便察觉了一丝不安,上前问道:“何计?”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先下手为强,擒贼先擒王!”方定目露凶光,做了个杀的手势。金铎大惊,忙说道:“非金铎胆怯,只是谋杀主母,实乃不仁不义不忠不孝之举,若是叫大人得知,如何是好?”方定却冷笑一声说道:“老弟这便想错了。倘若老弟放任蔡府为非作歹,等我等及大人皆被谋害,燕平府的百姓陷入水深火热之中,那才是真正的有负于大人,有负于百姓,才是真正的不仁不义不忠不孝!而且此事绝不能让大人知晓,只能由你我小心暗中行事。”
金铎闻言沉默不言,满脸犹豫。方定只得表态道:“此计出自于我,行事却全赖老弟。你我共同进退,誓要保护大人不受歹人所害。倘若有半点犹豫,恐怕到时你我皆回天无力。倘若大人怪罪下来,你我亦共同承担罪过!”金铎素来讲义气,见方定一脸诚恳,不免动容,当即表态道:“何须师爷承担,若此事败露,我自一肩承担!”
“子钟老弟真乃英雄也!”方定闻言大喜,后撤半步,竟屈膝下跪行大礼参拜。金铎见状乃惊,急忙俯身将他扶起:“师爷折煞我也。为何如此对我?”方定难掩笑意,却不知其为何所笑:“大人有如此尽忠尽责之左膀右臂,实在是令人欣喜。不知子钟老弟打算何时动手?”
金铎遂说道:“今夜便要行事。”方定惊疑不定,以为自己暴露,遂问道:“老弟为何如此心急?”金铎对曰:“此事宜当速进,不宜搁置,否则难免夜长梦多,横生枝节。且方才师爷所说,蔡家三日内就要动手,若我再不出手,莫非要等他们害了大人才后知后觉么?故而我今夜便夜探蔡府,提蔡氏与常达首级,向大人请罪!”
说罢,金铎头也不回的便迈开大步走远,方定并不追赶,只是心里窃喜,难免思忖道:“哼,终究还是摒弃不了江湖人的莽撞血性。”摇了摇头,冷笑一声,便转身离开此地。
且说一切都看似相安无事,直至黄昏时分,早上派遣出去调查的最后一个衙役也回到府中,皆是一无所获,没能找到有关王吉的线索与下落。单徵无可奈何,只得从长计议。而那些被遣去向沈墨鱼四人通知的衙役也已然返回,向单徵回报。只说是沈墨鱼四人即日便要离开燕平府,不再插手此事。单徵长叹一口气,也是无可奈何之举。
但以白星泪的性格怎会如此轻易放弃,更不会对如此大事置之不理。当单徵的使者表明来意之时,白星泪拍案而起,本不愿离开,乃是其余三人合力将其劝住,裴镜年以离开为由胡乱搪塞使者,使他回府禀报单徵,却又对白星泪言到,可表面离开燕平府,使得单徵放心,再悄悄在城外寻一处人家暂住落脚,于暗中帮助府衙破案,有甚风吹草动都可以及时赶到。如此以来,既不会得罪单徵,也不会叫白星泪失望。
如此折中之举,倒是安抚了白星泪,众人又附和劝说,她这才答应。四人决意明日一早便出城,假装离开燕平府,却不想蔡氏早已对他四人动了杀心。
说回在那燕平府城外,蔡府之中。自那单徵领着金铎方定二人离开后,王戏才又听完了韩霜眉新谱的曲子,感触良多。至午时用饭之时,韩霜眉遂笑着问道:“不知才哥对小弟所谱新曲有何看法?”王戏才闻言放下筷子,扯来锦帕擦了擦嘴,也笑着回答道:“贤弟之曲,有若边塞笳声,苍凉肃穆,凄楚辽远,令人不觉回忆起往事,这眼泪啊,就不自觉地往下掉啦,哈哈。”
见王戏才如此评价,韩霜眉自然心满意足,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又问道:“那才哥可喜欢?”“喜欢!自然喜欢!贤弟所写的每一首曲子,愚兄都喜欢。”王戏才点头如捣蒜。韩霜眉嘴角藏笑,表情却有些惆怅:“才哥此言,莫不是敷衍搪塞于我?”“怎会如此!”王戏才急忙表态,“相信闻听此曲者,皆如我想法一般。只是不知,此曲何名?”
韩霜眉淡淡回答道:“楼船夜雪瓜洲渡,铁马秋风大散关。此曲有名,夜雪锁关曲。”“好一个夜雪锁关曲。”王戏才赞叹道。
话音刚落,门外便有小厮来请,对王戏才拜道:“王公子,时过正午,我家夫人请公子可以开始今日的正事了。”王戏才闻言急忙起身,吩咐小厮道:“你速去回报夫人,我立即便去。”待小厮走后,他稍稍收拾一番,便对韩霜眉说道:“贤弟,我要去为夫人训练乐师木偶戏了,你好好休息,我不在你身边,你切莫胡乱走动。”
韩霜眉乖巧的点了点头,轻叹一口气,起身欲送王戏才,碍于双眼不便,只得停步说道:“才哥早去早回,休要熬得太晚,至昨夜那般时辰才回来。”王戏才嗯了一声,便迈步出门。独留韩霜眉一人在屋中,百无聊赖,拨弦拉琴聊以消遣。
而当王戏才来到工坊之时,蔡氏以等候他多时。可当蔡氏表明自己的来意时,倒令王戏才颇为意外,故而问道:“夫人确定要用那王吉的尸首来做尸偶?”蔡氏掩面轻笑,点了点头:“不错。先前闻听王公子所言,这尸偶远比天字号木偶更为厉害,本夫人很想一见呐。”王戏才却微微一笑,平静的回答道:“但我也说过,尸偶对尸体的要求极为苛刻。这王吉年事已高,骨瘦如柴,虽身体修长却弱不禁风,即便是能做成尸偶,也远不如天字号木偶。”
“那倒无妨。即便是威力不如天字号木偶,但死人复生,闻所未闻,也能叫那些家伙闻风丧胆了。”蔡氏似乎极为坚持要用王吉来做尸偶,王戏才也无可奈何,只得忙活起来,先用大锯尖刀将王吉尸首肢解剖腹,清除内脏,处理尸首,再布置机关,调试尸偶。纵使是蔡氏这般蛇蝎心肠的歹毒之人,见到如此血腥的场面也不免有些作呕,急忙用罗扇遮面,眉头深锁。可那王戏才却如没事人一般,不停摆弄着王吉的尸首,宛若他手中拿的并非是人的尸体,而是木料一般。
蔡氏欲离开此处,临行前又问道:“不知何时能完成此偶。”王戏才停顿片刻,转头对蔡氏说道:“我答应过夫人,半日也要完成一日的工程,想来今夜之前必能做出此偶。”蔡氏点了点头,便忍着心中翻腾的恶心,快步离开了工坊。
说回当前,夜色渐深,万家灯火逐一熄灭,喧闹了一日的燕平府城在此时重归平静。寒鸦高飞,饶月不去,乌云飘荡,凄风阵阵。身着夜行衣的金铎提起宝剑,抽出剑刃,折射而出的寒光照亮了他坚毅的双眼。待辞别了那假意送行实则试探的方定,便趁着单徵还在批阅公文,翻身出了府衙,向蔡府奔去。当单徵寻不见金铎之时,便找来方定询问。方定遂以金铎身体不适,早早休息为由搪塞,单徵遂本欲探望,却被方定拦下,终不再过问,只是叮嘱下人好生照料金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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