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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二回 迷离见奔鹿

    金铎便举着那一小片飞刀,为单徵介绍道:“大人且看。这飞刀,长约一寸两分,宽不过一指。刀形狭长,刃如蝉翼,又似柳叶。刀尖刀刃都极为锋利。且并无刀柄。此种暗器并未在江湖上出现过,且不合常理。”

    “有何不符合常理之处?”单徵问道。

    “江湖中人惯用的飞刀,刀刃不可过于单薄,且不会疏漏至此,无有刀柄。否则就将相当于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就像这样的飞刀,几乎只有刀刃,且过于轻薄。这不仅会影响飞刀的准头,还有可能误伤自己。”金铎仔细的分析道,“但这飞刀还有一个怪异之处。”

    闻听此言,单徵越来越觉得这并非一般的凶杀案,凶手为何屡屡为反常态,将死者引出屋外,用怪异的手法将其杀害后,又将尸首弃之不顾,并未毁尸灭迹,似乎全然不惧官府追查?单徵眯着双眼,脑中一遍遍的试图还原案发现场的情形,同时问道:“有何怪异之处?”

    金铎将飞刀调了个个儿,指给单徵看:“大人请看。这飞刀的末端比尖端的磨损更甚,似乎不是由人手动发出。属下有个大胆的猜想。这飞刀或许是由人,通过挤压和斧凿,压入机关之中,再弹射而出。否则,很难出现如此程度的磨损。”

    但单徵素来讲究证据办案,无有证据,哪怕假象合理,都难以令人信服。故而单徵问道:“如此想法,可有依据?”金铎遂又领着单徵来到那鲁氏的尸首旁查看。金铎说道:“大人请看尸首,伤口极为分散,虽都在死者身前,但从头到脚几乎都有刀伤。且属下查看过死者的伤口,最为致命的乃是胸口心脏前的一刀,与天灵之上的这一刀。所有刀口的深浅出奇的一致。若非无有极为深厚的暗器造诣和控制得当指力腕力,极难造成如此情况。”

    “你的意思是......”单徵已然有些明白金铎的意思。金铎接着说道:“照理来说,一个暗器高手想要将所有暗器发出的力道相同,进入人身体的刀口深浅一致,并不是甚么难事。但一个炉火纯青的暗器高手应该知晓,留下的凶器越多,暴露的越多。他若真想杀人,就该一把飞刀直中要害,一击毙命。况且他要杀的,是一个没有武功且年事已高的寻常百姓。一个真正的高手,不该犯如此低级的错误。”

    单徵闻言若有所思,抚着胡须,徐徐点头道:“不错。的确是疑点重重。那你对此的看法,究竟是甚么?”

    金铎遂说道:“从尸体的伤口痕迹上来判断,所有的飞刀该是在同一时间由机关弹射而出,才能造成如此情况。暗器手法极为僵硬。故而属下推测,很有可能是凶手持有一种能在同时发射多把飞刀的兵器,将死者杀害。而且,死者应该没有甚么防备。”

    “嗯,不错。没有挣扎和破门的痕迹。死者应该是在主动开门的情况下遭人杀害。”单徵分析道,“你混迹江湖多年,见多识广,那你是否能判断出这是怎样的一种兵器,由何门何派打造使用?”

    金铎面露难色,却直截了当的回道:“回禀大人。属下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方才的一切皆是属下的胡乱猜测。”单徵闻言猛然回过头来,先是有些意外,但很快便恢复镇静。

    单徵长叹一声道:“哎。事实看来,的确如此。你的猜测并无道理,只是在找到确凿的证据前,都只是猜测罢了。但现在有一点已经可以定论了。”

    “李二与此案无关。”金铎跟随单徵多年,两人几乎心意相通。名为上下级,生活中却更像是知己好友。故而金铎自然知晓单徵心中所想,“李二虽然是第一个发现案发地点之人,有一定的嫌疑。可他乃寻常百姓出身,每日靠贩卖蔬菜为生,与死者鲁氏并不认识。且他家住城外,每日城门开时方进城,关城门时出城,并不在城中居住。他又是出了名的老实人,空有蛮力,无有武功,不可能会使飞刀。故而他没有作案动机,也没用作案时间,更无作案能力。故而此案与他无关。”

    单徵闻言大笑,拍了拍金铎的肩膀赞赏道:“不错,你的逻辑的确严谨,想来很快便能独当一面了。”金铎躬身一拜,不卑不亢。单徵继续说道:“但凡事都没有绝对一词,有时看似无辜之人也可能就是幕后真凶。李二也只是暂时摆脱了嫌疑。你去通知李二和作证的街坊,让他们可以先行回去了。只是要随时听后传唤,日后可能还有需要他们的地方。”

    “是,大人。”金铎领命而去。单徵却还不死心,独自在鲁氏的家中徘徊,东看看西瞧瞧,还是一无所获。但单徵并未就此放弃,看似平常的凶案背后暗藏重重疑云,愈发证明了此案背后的阴谋绝不会小。

    单徵一边查看现场一边不时转头冲着屋外的金铎喊道:“子钟!吩咐衙役收敛尸首,抬辉府衙,交于仵作仔细查验,看看是否还有其他可疑之处!”金铎闻言立刻照办,一队衙役先用毛笔沾着一种白色涂料围着死者尸首留下一圈痕迹,随后便寻来一副棺木,将死者尸首草草收敛,送至府衙仵作处验尸。

    剩下的衙役便受金铎吩咐,留守在案发现场,保护现场不受他人有心无意的破坏。“汝等在此把守,务必小心谨慎。未经大人之命,任何人不得擅自进入!若叫吾知你们有欺侮百姓,偷闲疏懒,或是徇私枉法之事,必定严惩!”

    “是!”衙役们齐声答道。

    金铎又吩咐道:“你们十人在此,只需三个时辰。三个时辰后自会有人来替你们的班。你们要保证在任何时候,保护现场的都不得少于八个人。若是出半点差错,自有惩处!”

    平时的金铎总是沉默寡言,但一牵扯到办案,他总是要多管一些,一来是希望一切安稳,早日破案,还死者公道。二来则是想为单徵多分担一些,减轻他的压力。但即便如此,他也极少说无用的废话。

    “是!”衙役们谨遵其命。

    正在此时,徒劳无功的单徵终于肯从鲁氏的屋中钻出。昨夜他批阅公文整理案卷至深夜,今日又亲临案发现场调查,实在是有些力不从心,恨不得多生出几个脑子和手来。单徵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睛,正想折返府衙。可无意瞥见那衙役留下的死者图样痕迹,只见死者临死前身子的朝向并不是自己家,而是隔壁。甚为奇怪。

    他急忙抬头忘了一眼隔壁门前那落满灰尘,早已泛黄破旧,虫噬啃咬的招牌,只见还能依稀辨认出四个歪七扭八的大字,写的正是:王吉肉铺!单徵如遭雷击,急忙对金铎说道:“子钟,这不正是那多年前险些被常达打死的王吉的家?”

    金铎轻身一跃而起,甩手用衣袖卷起一阵清风,将招牌上的灰尘尽皆扫落。使那模糊不清的四个字逐渐显露出来。金铎平稳落地,急忙说道:“大人,正是这王吉的肉铺!”“险些误了大事!”单徵似乎感觉到了甚么异样,恍然大悟,径直往王吉肉铺中走去,推开那半开的老旧房门,只见满地暗红色的血迹,却不见一人。

    “王吉何在?”单徵怒目立眉,转头问道。金铎也来到王吉肉铺中仔细查看,除了满地的血迹外与王吉不见踪迹外,其他都十分正常。与鲁氏的屋子一样,两人家中的房门与窗户都完好无损,没有丝毫的撬动的痕迹。如此看来,两人哪怕不是心甘情愿的打开房门,至少也是在出乎预料,没有防备的情况下,给了凶手可趁之机。

    金铎并未着急回答单徵的发问,而是捻了一小撮被鲜血染红的泥土,用指腹捏了捏,又凑到鼻前嗅了嗅。金铎表情微变,又看了看这血迹的多少,心中已然明白了大半,轻叹一口气,便对单徵说道:“大人,只怕王吉,也已然遇害了。死亡时间恐怕与鲁氏相同,都在亥时前后。”

    “可为何鲁氏的尸首倒在屋外,王吉却不见踪影?”单徵提出疑问,金铎沉思片刻,小心翼翼的回答道:“莫非是王吉骗开了鲁氏的房门,将她引到自家杀害后,再将尸首拖到屋外。随后又趁着夜色畏罪潜逃?”

    单徵冷笑一声,严肃的分析道:“虽说不无可能,但却毫无逻辑。”金铎愕然,满脸惭愧。单徵遂继续说道:“这不怪你。只怪此案的确蹊跷可疑。你看,倘若真是王吉杀害了鲁氏,才留下这许多血迹,那为何鲁氏的尸首会留在屋外?且没有任何的拖拽痕迹?若是王吉做案之后为掩藏线索,那为何单单只消除了拖拽的痕迹,却留下死者的尸首和这满地的血迹,惹人怀疑?再假设,可能是那王吉紧张之下胡乱为之,那飞刀之事又如何解释?王吉有这个能力么?疑点重重,难以自洽。此案绝非一时半刻便可真相大白,其背后,一定有甚么不可告人的阴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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