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王吉一蹶不振,自暴自弃,日子愈发贫苦,最终只能靠周围百姓的暗中接济才能勉强活命。而其他曾与常达有过过节的人,虽无王吉这般凄惨,但日子也不好过,皆受到了来自常达的报复。
且说那沈墨鱼一行四人沿着东街一路打听,这才找到了那早已破败不堪的王吉肉铺,缓步上前,只见一体型瘦小的老者躺在一张躺椅上,斜在案板旁。而案板上的摆着横七竖八的小块猪肉,有些早已发臭腐烂,甚至爬满苍蝇,却依旧无人驱赶。
再看那老者,满脸皱纹,却带着若有若无的微笑,光光的脑袋,留着一根花白的辫子,下颌无须,却无甚精神。**着上身,身上满是棒伤的伤疤,几乎看不出半点完好的肌肤与肉,似乎只有一张薄薄的枯黄的皮附在骨头上,胸口依稀能看出一条条清晰的肋骨,从远处看几乎就是一具躺着的骷髅,着实令人心觉惊骇,使人不自觉的转移眼神,不敢看他。老人的右手无力的垂在身侧,左手耷拉在干瘪的肚子前,不时拍打着。下身穿着一条满是破洞的灰布长裤,和路旁的叫花子并无两样。
昨日四人因时间问题并未来到此处,故而也是第一次见到王吉,自然不识,也不知其中原委故事,更不知短短数年,岁月与满怀的愁苦对一个人的变化竟如此之大。
那腐烂的猪肉不时飘出阵阵恶臭,叫四人难以忍耐,白星泪更是不禁掩鼻,皱起了眉头,但还是上前拱手拜道:“老人家,不知这王吉肉铺的主人王吉,现在何处?”老人见白星泪开口说话,费尽力气坐直了身子,凑上前问道:“你说甚么?”白星泪只得提起嗓音又说了一遍。
老者这才点头说道:“我就是王吉......”说罢,嘴角露出一丝神秘的微笑。四人相视一眼,凑上前小心翼翼的低声问道:“老人家,既然你就是王吉,我们有一事相求,不知可否回答我们几个问题?”可那王吉却置若罔闻,微笑着问道:“你们来买肉么?”
沈墨鱼以为他没有听清白星泪的话,便有重复了一遍。王吉依旧我行我素,微笑着说道:“你们来买肉么?”之后无论四人说些甚么,问些甚么,那王吉始终都是微笑着说出一句有气无力的:“你们来买肉么?”那微笑看的四人有些后怕,万般无奈,裴镜年只得从袖中取出一钱银子,摆在案板边,又凑上前柔声说道:“是,老人家,我们是来买肉的。银子摆在这了,你看好了啊。”说罢,又装模做样的挑肉,同时以眼神示意白星泪等人继续询问。
“老人家,你与常达直接是不是曾有过节?”沈墨鱼问道。当那一直保持着诡异微笑的王吉在闻听常达二字后竟刷的一下变了脸色,阴沉着点沉默了许久,这才徐徐点头,同时望向四人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惊恐,就要起身往屋内逃去。可幸得那白星泪眼疾手快,当即上前拦住王吉,且截断他的去路,小心翼翼的安慰他道:“老人家休要惊慌,休要害怕。我们并非歹人,而是想要除掉那常达,为您报仇雪恨。所以我们此行,只是想来问问大爷,您是不是有甚么有力的证据,可以指控那常达,助我们一臂之力,也算帮您出了这口恶气?”
可王吉却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他们此行的目的,鬼哭狼嚎的挣扎着推开白星泪,慌忙逃入屋内,将屋门紧闭,又一头扎进了床榻之下,瑟瑟发抖,不敢作声。看来常达已然给他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使他成了一具没有思想的行尸走肉。
任白星泪等人如何敲门,也无济于事。四人面面相觑,又是徒劳无功,正欲折返,却见邻里走出一位面貌和善的大娘,见四人正在敲打王吉的门,观察了一阵,见四人似乎并无恶意,才敢上前问道:“你们是谁啊,敲王吉的门所为何事?”沈墨鱼等人遂表明来意,大娘闻言唉声叹气道:“哎,还是算了罢。那常达在燕平府根深蒂固,我们躲着他都来不及,你们四个小年轻,又是外乡人,如何能对付得了他和蔡家啊。”
“大娘,不瞒您说,我们都是江湖人,向来是行侠仗义,惩恶扬善。如今燕平府的百姓饱受欺压,我们又岂能置之不顾?”白星泪郑重其事的说道,“我们如今只差一点可以指控常达的证据,就可以放开手脚做事了,不知大娘可有甚么好办法?”
大娘的双眸之中闪过一丝希望,但很快又消失的无影无踪,终于是摆了摆手无奈的叹口气道:“罢了,罢了,这件事还是算了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若是此事做不成,你们四个可是要倒大霉的呀。就别牵扯我老人家了,我还想多几年活头呢。我老人家也劝你们一句,少管闲事的好。这燕平府不比他处。你们也别再来打扰王吉了,他是个苦命人呐,估计也就是这几年的事了......”
大娘长叹一口气,又摆了摆手,转身向屋内走去。四人无可奈何,垂头丧气,告辞之后就要离开。可没走几步,就被那站住脚的大娘喊住。原来这大娘回想起昨日单徵派人来通知过,兴许此次官民合作,果真能拿下常达和蔡家。大娘思量着自己年事已高,不如拼死搏一把,自己死了倒也无憾,若是真能铲除常达及蔡家,燕平府的百姓也就真的能享受太平了。故而将四人叫了回去,拉近门内,神秘兮兮的说道:“孩子们呐,大娘倒是真知道一件事,只是不知是真是假,或许能对你们有帮助。”
白星泪闻言大喜,似乎又抓住了一线希望,急忙点头道:“大娘,只要有线索,是真是假是大是小我们都可以的!”其余三人也是万分欣喜。那大娘遂说道:“听说当年那常达找王吉报复之后,将他家里翻了个底朝天,虽说抢走了王吉所有的积蓄,但却无意中落下了一块府衙的捕头令牌。如果是真的,那牌子现在多半还在王吉手中。或许能作为你们指控常达的证据。”
这乃是一条非常重要的证据,一旦是真,便可作为直接证据指控常达。众人因此大为惊喜,急忙拜谢大娘。大娘却阻止道:“孩子们,哪里是你们要谢谢我,是我老人家要谢谢你们啊。若你们真能成事,这燕平府的所有百姓,都要铭记你们的恩德啊!”白星泪却牵着老大娘的手,笑着说道:“大娘言重了。此事必成。只是不知如何才能从王吉手中得到那块令牌?”
“今日恐怕是难了。你们惊了那王吉,还是等明日他冷静之后,再来试试罢。”老大娘也没有甚么英明的办法,只得如此建议道。四人便拜别大娘,商量一阵,决定先去下一家打听线索,明日再来找王吉,询问有关令牌的事。而当四人走远,那街角却闪出一个衣着如寻常百姓可却眼神犀利的路人来,相隔数十丈远,趁着街市噪杂,又远远的跟着众人走了一阵,才隐入人群中。
原来此人正是蔡家的家仆,此行正是奉命来跟踪沈墨鱼等人,打探他们的行踪。只因此人有些拳脚功夫,且行事谨慎机灵,隔得又远,街市嘈杂,才未被四人发现。见他四人找到了王吉,那家仆不敢怠慢,匆匆赶回蔡府,将此事禀报于蔡氏与常达。
常达闻言大惊失色道:“不好!他们竟然找到了王吉!”“怎么?一个断了手,没了半条命的老东西,有甚么好害怕的?莫非他手中果真有你的把柄么?”蔡氏斜着眼问道。常达满脸忧虑的说道:“当初我去找那家伙的麻烦之时,曾丢了一块令牌在他家。原先我还没当回事儿,不想如今竟能成为直接指控我的证据,我岂能不担忧?若是被那四个江湖人寻见,老东西定能大做文章,大查特查,倒是我还能怎么办?”
“既然如此,将令牌拿回来不就是了?”蔡氏一边用锉子小心翼翼的修饰着精致的指甲,一边轻松的说道。常达闻言绽开笑容,连连点头道:“对对对,正该如此,正该如此!”于是他当即对那家仆吩咐道:“你,你立刻带领几十个护院,去城东王吉家,哪怕将屋子掀个底朝天,也要把本捕头当初遗失的捕头令牌找回来!”
那家仆道一声“是”,就要领命而去,却被蔡氏喊住:“且慢!”家仆当即站住脚步,没有丝毫的犹豫。毕竟蔡氏的权威远远高于常达。常达不解其意,急地焦头烂额。而蔡氏却起身走到他身旁,在常达额头上轻轻一点,随即大骂道:“我看你真是急昏了头!光天化日的,一群蔡家的仆从护院冲进城里去搜查民宅,怎么,你是要造反么?你这不是把自己的把柄送到哪老家伙手中?自己想死就死在外边,别拉老娘垫背!”
你是天才,一秒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