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山洞,虽不知几时,却见朝霞半空染,白溪激乱石,日出东山尽,飞鸟隐林中,阳光正好,本该心神气爽,白星泪却是心思沉重。岸边的篝火早已熄灭多时,祝溪虎果然一夜未归。
白星泪左顾右盼,只见东方的密林之中,有一黑影攒动,速度极快,披着霞光快步而来——来者正是祝溪虎。白星泪又惊又喜,又气又怨,心情复杂,五味杂陈,直到那祝溪虎来到眼前,憨笑如常,双手却背在身后,笑而不语。
白星泪见他灰头土脸,蓬头垢面,衣角还带有血迹,似是方经历了一场激战,心中厌恶感油然而生,却又不表露于表面,冷言道:“一夜未归,何处去了?”
祝溪虎神秘兮兮的眨了眨眼睛道:“爹为你寻剑去了......”谁知此言一出,又激怒白星泪,厉声呵斥道:“休要在以我爹自居!我早已说过,我并非你女儿!你若再执迷不悟,我便一头撞死在这山洞之中!”与剑眉倒立,怒发冲冠的白星泪相对比,那身材魁梧的祝溪虎竟好似个受了委屈的孩童,眼中闪过一道失落,无辜的撇了撇嘴,沉吟许久,才长叹一声道:“罢了,罢了......”
说罢,又变了表情,化悲为喜,将一直藏在身后的双手亮出,捧着一把宝剑,递到了白星泪身前。白星泪未曾料到他真的是去寻剑,亦未料到以祝溪虎的身手一去便是一夜,更未料到像如此莽夫,如何能选出好剑来,便有些不屑一顾,嗤之以鼻。
但见祝溪虎执拗的捧着那把剑挡在自己身前,白星泪只得低头扫了一眼那柄剑,只看了一眼,便被其吸引住。白星泪自幼习剑,家中更是剑术世家,自然对宝剑颇为青睐。闯荡江湖者,焉能没有好兵器?更何况好马焉要有伯乐识得,白星泪自是识货之人,只一眼,眼神便再难离开那把宝剑,不禁赞叹道:“真是把宝剑!”
说罢,不待祝溪虎言明此剑来历,便从其手中接过那柄宝剑,擎在手中,凑到眼前细看:抽出宝剑,只见此剑长三尺七寸,倒像是个男子用剑,却又只宽两指,尽显儒雅之风。剑身狭长,亮银如霜,双刃锋利无比,一看便是上好的寒铁细心锻造而成,且铸剑师的功力惊为天人,剑身末端刻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仙鹤,翎羽分明,英气不俗。
再看那剑萼处,极像是老树盘根,细看又似一棵古松,苍劲庄重,与剑柄浑然一体,与精致的剑身相比,看似粗糙,实则别有用心。剑萼与剑柄更像是大巧不工,反而相得益彰。
白星泪赞叹不已,捧在手中看了又看,甚是喜欢,一旁的祝溪虎见她如此喜欢,也不敢插话,生怕又惹白星泪生气,只是连连点头,心中亦是欢喜非常。可白星泪欢喜之余,更多的乃是疑惑,此剑一看便是有身份之人的佩剑,绝非寻常人家之物,祝溪虎是从何处得来,不禁问道:“此剑可有名?”
祝溪虎毫无心计,摊开两掌随口答道:“我非用剑之人,怎知此剑何名?”白星泪心决不安,撇下宝剑转身质问祝溪虎道:“那这把剑你是从何处得来?”祝溪虎大笑着指着那剑回答道:“此乃卓一平老儿的佩剑!昨夜我夜闯氤氲山庄,趁他不备,杀他个人仰马翻!趁他氤氲山庄大乱之时,我便趁机盗走了这把剑!哈哈,看来我眼光不差,你果然喜欢!”
谁知白星泪闻听此言,如遭雷击,眼瞪如牛,当即将那手中宝剑丢在一旁。原来卓一平平日里并不随剑在侧,只是摆在房中,故而白星泪并不认识这便是卓一平的佩剑,松止。而白星泪心中虽然怨愤氤氲山庄诬陷自己的清白,但此事的确与卓一平并无多大关系,再者他又是白羽生的故交,白星泪打心底依旧奉他为长辈,自然勃然大怒。
“你这恶徒莫非害了我卓伯伯!?”白星泪急地变了声调,一气之下就要拾起宝剑来杀那祝溪虎,幸好最终理性战胜了冲动,只是将松止剑护在胸前,喘着粗气,怒目瞪圆,瞪着祝溪虎,满眼杀气。
祝溪虎却大为不解,白星泪前一秒还对此剑颇为喜爱,如今知晓是卓一平的佩剑后竟性情大变,还口口声声称呼甚么卓伯伯,叫祝溪虎心中不悦,一甩衣袖便转过身去,愤愤说道:“怎么?莫非你不喜欢此剑么?我夜闯氤氲山庄皆是为了你,你却反来怪我,真是好没道理!还甚么卓伯伯,难道我甚为你的爹爹,还比不上他卓一平么!”
“你果真害了他的性命!呸!你这恶徒,丧尽天良还血口喷人,说甚么为了我?今日我便用这松止剑杀了你,为卓伯伯报仇雪恨!”祝溪虎一番话无异于火上浇油,白星泪恼羞成怒,悲愤交加,眼中泪光闪动,拔剑便朝祝溪虎一剑刺来。祝溪虎闻听身后剑鸣,匆忙转身,迎着那剑锋便打出一掌。
这一掌掌风呼啸,有如虎啸山林,扑面而来,白星泪只觉眼前一黑,便没了知觉,耳畔只留下一声宝剑落地的清脆响声,便昏厥过去。当白星泪再度苏醒之时,乃是坐在山洞之中,全身上下并无半点疼痛,体内更有一股暖流徐徐涌动着,带动着她的真气,运转周天,大为奇怪。
意识逐渐恢复,便知原是那祝溪虎在身后徐徐纳入真气与内力,救治自己,便挣扎着真起身来,踉跄着转身与祝溪虎对视,依旧不改满眼杀气,轻咳一声便质问他道:“你既要杀我,为何又要救我......”祝溪虎面沉似水,长叹一句道:“你乃是我的女儿,我怎能狠心害你性命?虎毒尚且不食子,更何况我祝溪虎,并非铁石心肠之人。”
可白星泪却不肯原谅他,冷言讥讽道:“休要在做戏了......”祝溪虎噌的一声站起身来,白星泪只当他又要伤害自己,左顾右盼,寻找虎身之物,却寻不见,一时间心急如焚,已有赴死之心。谁知那祝溪虎又无奈的叹了口气,眉头紧锁,表情狰狞,转身提起那靠在一旁的松止剑,丢给白星泪。
白星泪下意识地接过宝剑,木讷地看着祝溪虎。祝溪虎却说道:“我知道你怕我,也不肯原谅我。但这把剑已然还不回去了,无论你是怎么想的,如今它的处置权在于你手,你是用也好,丢也罢,与老子无关!”说罢,便要快步走出山洞。
当他与白星泪两肩交错之时,白星泪怀抱宝剑垂头问道:“你真的杀了卓一平庄主?”祝溪虎停下脚步,表情复杂,跺脚拂袖说道:“哎呀呀,你真是......哎,也罢,也罢!告诉你也无妨!我并未杀他,但我估计,他也活不了几日了。氤氲山庄偌大的家业,迟早落在他几个外姓兄弟手上!你已无大碍,我去给你找些吃的......”说罢,便迈步而出。
白星泪却冷笑一声,不肯相信,啐了口唾沫暗骂道:“恶贼欺我。”用怀中宝剑支撑着还未完全恢复的身子,来到角落,席地而坐,思绪繁杂,心乱如麻,不知沈墨鱼等人如何,不知卓一平等人如何,身处山坳,有如与世隔绝,不禁令她万般绝望,唉声叹气,终日愁眉苦脸。
而此时在氤氲山庄之中,空荡的侠隐殿大门紧闭,一人端坐于殿上,手中摆弄着那精致的瓷壶,嘴角藏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显得极为漫不经心,此人便是氤氲山庄四庄主公孙无求。而在他身前的那个踱步许久,满额大汗,如热锅上的蚂蚁般焦急之人,便是其兄长,氤氲山庄的二庄主,公孙忘景。
公孙无求见他在身前踱步已久,不免有些令人心烦,一面继续把玩着那小瓷壶,一面安慰他道:“兄长何故如此心急,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公孙忘景却停下脚步,转身面向公孙无求无奈的说道:“你说得倒轻松,大哥如今重伤在身,这庄内大小的事务都搁置下来,如何是好?昨夜那祝溪虎又闯入庄内,一连杀害了二十六名弟子,又将大哥打伤,以致如此。你又偏偏将我拦下,是何道理?”
公孙无求见他言语之中尽显责怪埋怨之意,遂冷笑一声,反讽道:“兄长说笑了,凭小弟这三脚猫的功夫,怎能拦得住执意要救大哥的兄长。”公孙忘景闻言愣在原地,无言以对,满脸尴尬。沉吟片刻,才回答道:“你说你自有道理,我才袖手旁观,如今你且说说,你究竟有何道理?”
公孙无求遂放下瓷壶,徐徐站起身来,并没有倚靠那一对拐杖,毕竟在公孙忘景面前,他并不需要隐瞒甚么。缓步走下台阶,来到公孙忘景身前,微微一笑,便说道:“兄长所担心之事,无非便是庄中之事,无人处理。可兄长莫要忘了,大哥虽然重伤,你我亦是这氤氲山庄的庄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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