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镜年分析的井井有条,有理有据,令人信服,可公孙无求依旧不肯相信,裴镜年便摆出最后一条有力的证据,徐徐说道:“方才我已说过,晴玉之死,乃是被人打断脊柱而死,故而得知,凶手的拳脚功夫与内力都非常人所能及。”
“裴姑娘,恕我直言,倘若是精练外功的高手,或许不需要内力加持。”公孙忘景如实说道。裴镜年却不反驳,反而点头笑道:“的确如此。”公孙无求不待裴镜年解释,当即便放声嘲笑道:“前言不搭后语,漏洞不攻自破,真是可笑。”
裴镜年却将脚跟一转,徐徐走到晴玉身旁,侧过脸来,平静的说道:“四庄主未免也太心急了些。晚辈方才只是肯定二庄主的话,照理来说,只要外功练的如火纯情,不用内力一样可以凭借掌力将人的骨骼打断,但若是只凭借外力,不仅对凶手的要求十分苛刻,更何况,那样难免会留下掌印与痕迹,更会叫人看出,凶手练的是甚么武功,如此而已。并非晚辈前言不搭后语。”
“莫非晴玉脊背之上并无掌印痕迹?”公孙忘景有些震惊,原来早在众人并未在意之时,裴镜年便已然撩起晴玉的衣物查看了是否有掌印存在,来验证自己的想法。见公孙忘景有些难以置信,裴镜年便请他同看。待查验了尸首,公孙忘景惊讶的点头道:“果真如裴姑娘所说,这凶手出手狠辣,且内力不凡,反倒是外力并未使出多少,只凭内劲震断脊柱,若非二三十年的苦练,恐怕难以做到。”
裴镜年三人闻言皆大喜,又急忙说道:“敢问二庄主,有如此证据,是否能证明,白姑娘并非杀害晴玉的凶手?”
公孙忘景微微一愣,还未反应过来,少时才绽开尴尬的微笑,长舒一口气道:“世人皆知,白姑娘的父亲白羽生前辈以剑法闻名于江湖,白姑娘更是继承了星海剑法的衣钵,可她虽精于剑法,拳脚倒是并不出众。如此掌杀晴玉的功夫,仅凭白姑娘,是不可能做到的。如此看来,的确是最为有力的证据。裴姑娘断案如神,实在令人佩服。不错,从目前的证据来看,此事果然与白姑娘无关,只是那凶手自作主张,试图将我等的注意力引到白姑娘身上,其心之狠辣歹毒,可见一斑,可他却未曾料到,我氤氲山庄之中,有一位断案如神的裴姑娘。”
裴镜年连受褒奖,粉面微红,受宠若惊,连连躬身拜道:“二庄主过誉了!”身旁的明觉也不禁微笑起来,连连点头,对裴镜年赞叹不已。只是那看似松了一口气的沈墨鱼,笑得却有些勉强,依旧愁云满面,似有心事未解。而公孙忘景微笑着点了点头,又望向不远处的卓一平。
此时的卓一平已然回过神来,只是老脸还有些苍白,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右手垂在腹前,左手别在身后,轻咳一声说道:“白姑娘本是老夫旧友之女,从千里之外来到我氤氲山庄,本当奉为上宾,以礼相待,不该怀疑。但此事事关重大,须小心谨慎。如今既已查明与白姑娘无关,老夫也不便在此处打扰诸位少侠休息。”说罢便对身旁公孙两兄弟道,“二弟,四弟,随我去侠隐殿。”
可正当公孙忘景欲随卓一平离开后院时,公孙无求却依旧坐在原处,一动不动,笑眯眯的望着那裴镜年,直叫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公孙忘景与卓一平回首见他不肯离开,正要发问,却被他抬手拦住:“大哥、兄长且慢!这位裴姑娘看似分析的头头是道,颇有道理,但小弟我还有一事不明,想要请教裴姑娘。”
未及卓一平与公孙忘景表态,裴镜年又站出身来应道:“四庄主还有何疑惑?晚辈自当为四庄主开解。”公孙无求遂撑着拐杖起身笑道:“不过是,杀人动机。方才裴姑娘罗列了许多证据,却偏偏漏掉了动机二字。不知是刻意为之,别有用心,还是......”
沈墨鱼已然忍无可忍,当即怒斥道:“请四庄主休要在出口伤人!”
“我何时出口伤人?小子,我只是把事实讲出来罢了,你为何心急?莫非你心虚么?”公孙无求反问一句,便叫沈墨鱼哑口无言。裴镜年毫不动怒,这么多年在府衙的摸爬滚打已然令她极少将喜怒摆在表面上。待安抚了一番沈墨鱼,又转身对公孙无求拱手道:“那便请四庄主指点指点。”
公孙无求冷笑一声便说道:“你方才所言,乍看之下,确实有几分道理。但动机,往往才是一件案子的根源,没了始,何以有末?而我坚称白星泪才是凶手,便有动机可断,方才我已言明,定是那白星泪嫉妒晴玉与沈墨鱼走得太近,才痛下杀手,可如今你却说凶手另有他人,那便请裴姑娘解释解释,晴玉这样一个几乎与外界没有任何联系,无亲无故,无牵无挂的小丫头,为何会遭此毒手,你所谓的凶手,他的动机又是甚么?”
裴镜年闻言陷入沉默,这的确是个她忽略的漏洞,但从诸多线索来看,此事的确与白星泪无关。但凶犯为何要趁晴玉独自来到沈墨鱼房中之时将她杀害了,难道仅仅是为了栽赃白星泪?又或许晴玉无意间发现了甚么,才让凶手狠心将她除掉,除此之外,似乎别无其他解释......
可一旁的沈墨鱼却表情突变,双眼圆睁,两腿打颤,原来此时的他才反应过来,两、腿、之间空荡荡的,似乎少了些甚么,自己藏在裤裆处的竟不复存在,但很快他便冷静下来,甚至有些欢喜,原来他转念一想,那一事太过重大,除了他自己与师父以外,应该无人知晓,他更是从未给将此事告知白星泪等人,并非沈墨鱼不信任众人,只是此事身为凶险,能少牵扯一个人都算是一种功德。
如今自己藏在裤裆,贴身摆放的“珍宝”丢失,定是被那凶手偷走,想来这便是凶手的动机。而晴玉只是无意中来到了沈墨鱼房中,破坏了那人的计划,才白白送了性命。既然白星泪并不知晓一事,更不会来沈墨鱼房中,扒下他的裤子偷取那,如此以来,白星泪嫌疑全无!至于那本所谓的,沈墨鱼更不担心。正所谓狡兔三窟,他早就有所准备。
虽然不能推断出凶手是谁,但只怕他与先前在太白楼时试图偷书的贼人关系匪浅。也能解释沈墨鱼昨夜见到的那个酷似白星泪的背影,定是凶手为了配合她利用晴玉留下的这些看似合理的线索而设下的诡计,假扮白星泪,好诬陷于她,再利用沈墨鱼推波助澜,火上浇油。但这贼人却没能料到,沈墨鱼并未将之事告知白星泪,沈墨鱼也庆幸自己,幸好迷途知返,没有错怪白星泪。
只是疑惑刚解开,沈墨鱼又陷入了更大的困惑之中:可那凶手为何要陷害白星泪一人,而且,凶手似乎是个女子?一旁的沈墨鱼苦思冥想,百思不得其解,一阵喜,一阵悲,一阵疑惑,一阵微笑,吸引了公孙无求的注意。公孙无求嗤笑一声道:“这位沈少侠莫非得了疯病么,为何喜怒无常,如此滑稽可笑?”
而此时的沈墨鱼,心中已然坚信此事并非白星泪所为,即便此时依旧不宜说出有关之事,但却心有底气,理直气壮的直起腰板来,挣脱明觉的搀扶,在裴镜年,明觉,卓一平,公孙忘景与公孙无求的注视下趾高气扬的背着手来到公孙无求身前,大摇大摆的微微拱手拜道:“四庄主说笑了。只是晚辈看四庄主在此摇舌鼓唇,听得有些乏了,困倦难当,实在无趣。与其让四庄主在此枯燥的说些废话,不如请嫌犯到此一谈,更为直接。”
言语之间,满是不敬,不屑与挑衅,两人早有芥蒂在先,如今又针锋相对,剑拔弩张,火药味儿十足。卓一平等人却不劝架,只是静静的看着。而公孙无求被沈墨鱼的言辞激怒,怒及反笑,嘴角抽搐着问道:“小子,你休要嚣张。我正要将那恶徒白星泪捉来对峙,誓要还晴玉一个清白,待汝等罪名坐实,哪还由得你在此嚣张跋扈?”
沈墨鱼见公孙无求先是说晴玉不过是个小小丫鬟,不必小题大做,如今又看上去尽心尽力的为晴玉讨个公道,放着数十名弟子的大仇不报,却揪着白星泪誓要置其于死地,便料定这公孙无求正如江湖传言一般,是个腌臜的坯子,便不再以礼相待,尽显其放荡不羁的一面。
沈墨鱼看似谦恭的重新行礼,后撤半步,缓缓抬起双手,交叠在一处,深深一拜,垂下头说道:“四庄主说的哪里话,晚辈与晴玉乃是好友,如今亦想与四庄主同心协力,查出凶手,何来嚣张跋扈一说?反倒是有些人,狂吠多时,却不知唇干舌燥,只顾泼脏水,我都替他害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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