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引寒点头准许,待百里山走到门前时,却又说道:“小山,你须知晓,是那叛徒害得你兄弟二人阴阳两隔,他才是你和整个暗门七杀的仇人,明白么?”百里山薄唇微微颤动,沉吟许久才吐出一句违心之言:“......多谢门主指点......”
待百里山离开后,穆引寒又吩咐鱼未初去追踪沈墨鱼等人的下落,看看他们此时在何处,是否已然回到太白楼。鱼未初拱手领命,却稍显犹豫。穆引寒察觉出了她的异样,冷言说道:“怎么,你做事一向不打折扣,这也是老夫最为器重你的原因,你应该知晓自己的价值。”
“是,门主栽培之恩,未初永生难忘。”鱼未初又说出那早已说了成百上千遍的奉承之言,小心翼翼的问道:“小九毕竟是自己人,门主为何舍弃救他的机会,去救一个半死不活的外人?而且这岑昏的武功,也不过如此,甚至不如小山他兄弟二人,门主为何执意救他?”眼看着柳相负给那岑昏喂食了叶露玉凝丸,鱼未初大为不解。
穆引寒依旧面无表情,解释道:“并非我不想救他。老夫方才已然说过,暗门七杀不收无用之人。小九虽曾立下许多功劳,但这一次他却险些坏了整盘计划。况且岑昏的身份特殊,我们还可以以他为媒介,加以利用,吞并金莲绕凤楼,此事若成,何愁天下不尽归我手?相比起岑昏的身份,小九的性命,也就不值一提了。”
即便是跟随穆引寒多年,在听到这一句话之时还是难免觉得心寒。鱼未初脸色微变,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又问道:“那门主打算如何动手?”穆引寒道:“我自有安排,到时你便知晓。”
“属下有一事,不知当不当讲。”鱼未初又躬身请求道。
“有话便说。”穆引寒抚须说道。鱼未初徐徐跪倒在穆引寒身前,略微停顿,还是如实吐露心意:“请门主三思。无论如何,云相弈他毕竟是......”“毕竟是暗门七杀的少门主,毕竟是我的养子,对么?”穆引寒的脸色极为难看,双眸之中显露出极为少见的怒气,吓得鱼未初不敢抬头,“哼,那又如何?任何人背叛了暗门七杀,都是死路一条。曾几何时,老夫将他视若己出,是那么的器重他。养育了他二十余年,传授他武功,夜以继日,只求他有朝一日能继承我的衣钵,接过暗门七杀,纵横江湖!可他,却沉溺于诗词歌赋,终日饮酒浇愁!如此不成器的东西,还留他作甚!?”
“但是......”鱼未初方想辩解,却被穆引寒打断,他愤愤起身,一挥衣袖,怒不可遏的说道;“好了!未初,你今日为何如此多的废话!只管执行任务便是,何必多言!作为棋子,是不需要这么多废话和无用的情感的,你好自为之!”说罢,竟拂袖离去。
鱼未初还呆呆的跪在原地,一动不动,柳相负与燕龙二人将那岑昏抬回床上,回身见鱼未初面色惨白,双眸前蒙上了一层雾气,轻叹一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遍缓步走到她身前,将其扶起,又免得鱼未初多心,故意打趣道:“行了,起来罢,门主已走,你也不怕跪出病来,等你垂暮之时,谁来照顾你?”
“多嘴!”鱼未初回过神来,轻声斥责道。柳相负则是掩面而笑,一对狐媚眼也弯成两道细缝,调侃道:“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你还是没能忘掉少门主,还真是痴心一片啊。”鱼未初闻听此言,粉面晕出一片桃红,被戳穿了心事,自觉羞涩,竟极快的抬起手,指缝间刹那间多出三根银针,就抵在那柳相负的下巴处,恶狠狠的说道;“你再敢胡说,休怪我不念旧情!”
柳相负却毫无惧色,将折扇在掌心一拍,折好纸扇,轻轻挑开鱼未初的手,冷笑着说道:“我有没有胡说,你心里最清楚。何必自欺欺人?”鱼未初不敢直视柳相负的眼神,纵身从客栈窗口处一跃而出,空翻个筋斗便飞身落在屋顶之上,扬长而去。柳相负痴痴的望着她的背影,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微笑。
“真是事多,你们一个个,屁事如此之多,何日才能为老沙报仇,何日才能纵横江湖,将那些高高在上的天下群雄踩在脚底!”一直沉默不言的燕龙暴躁的挠了挠头,愤愤的坐在桌边,那庞大沉重的身躯险些将木椅坐断,可他却毫不在意,只是见柳相负如此痴态,心觉厌烦。
柳相负却回身笑道:“是是是,都怪我们,我们便是燕大哥独步江湖的绊脚石。是我们碍了你燕大哥的眼,小生这便走了。只是有一句,小弟还是要讲,就算要为沙老四报仇,也得找到那沈墨鱼一行人罢?”
“婆婆妈妈的,难成大事!”燕龙不屑一顾的斥责道,“沈墨鱼那小子我自会去寻,你又往何处去?”柳相负拱手说道:“出去随便走走,也总比闷在客栈里陪着你和这活死人要好得多。那就劳烦燕大哥照顾这岑昏了,小生傍晚便回。”燕龙连连摆手道:“快滚快滚,免得老子看了心烦!”
柳相负无奈的苦笑两声,便迈步出了房门,微微侧脸,心里想道:“恐怕也只有你甘心做穆引寒口中那无情的棋子罢。”
且说暗门七杀各人皆怀心事,穆引寒独坐房中静心练功,却被心魔烦扰,总是想起那叛逃的养子;鱼未初孤身一人出了城,见太白楼空无一人,便回城中寻找剑书眉等人下落;燕龙在房中照顾那仍在昏迷的岑昏,可粗手粗脚的他岂会照顾人,不一会儿便趴在桌边呼呼睡去;百里山抱着百里淮出了城,在城郊的一处山坡埋葬了自己的兄弟,久久不忍离去;柳相负则是漫无目的在城中晃荡,游手好闲,无所事事,心里却暗暗期望着能与鱼未初相遇。
与其同时,那衣着华贵,宛若贵公子般的神偷徐楼雨也在月丘府城中游荡,昨夜玉台求凰走一遭虽到手了不少宝贝,却又在半途被那太白楼的怪人夺走,心中自然不爽,身为江湖上有名的神偷,必要遵循贼不走空的行规,今夜必要在这月丘府做一场大案,以解心头之恨。故而表面上漫不经心的徐楼雨,实际上则是在踩点。
午时方过一个时辰,大街上依旧是车水马龙,喧闹如常,徐楼雨也颇为享受这市井的喧闹,他既能办的出惊天动地的大案,亦能做些小的偷鸡摸狗,用他的话来说,这便叫做:“能屈能伸,方为丈夫也。”扫见人群中有个把衣着光鲜之人,只需凑到其身旁,眨眼间,徐楼雨的手中便多出一个沉甸甸的钱袋子,有些时候运气好,还能偷到几块成色不错的美玉或翡翠。
心满意足的掂了掂战利品,微笑着信步远去,听闻背后那些迟迟发现自己被盗的人心急的喊声,却令他颇为得意。忽闻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于喧闹的集市之中,宛若一根针落入水中激起的水花声般细微,在徐楼雨耳中却是无比清晰。
这脚步声分明是从屋顶传来,大白天不走大道走屋顶,莫非是同道中人。徐楼雨心中暗笑,只当是遇见了也来踩点的同道中人,有意瞥了屋顶上一眼,只望见一个婀娜的背影,心里思忖道:“不想飞贼之中,还有如此貌美的姑娘?可如此轻功,过瓦有声,焉能做好飞贼?待我前去与她耍耍!”
心内一阵狂喜,徐楼雨难掩眸中笑意,急忙转身钻入一条人烟稀少的小巷之中,轻身一跃,也上了屋顶,脚尖在瓦片边缘一点,便向前跃去,风雨自飘摇,踏月扶云归,脚底不须沾地,便可乘风而去,故而没有丝毫声响,就连鱼未初也难以发现。
且看那鱼未初一路来到那玉台求凰的屋顶处,闻听熟悉的声音,便停下脚步,俯身贴在屋顶上,掀开一片瓦片,静静观察着屋内的情况。徐楼雨看在眼中,又眯着眼睛扫了一眼那门前的招牌,心里思索道:“玉台求凰......这不是我昨夜光顾的窑子么?没想到如此美貌的姑娘,亦有如此癖好?啧啧,待我上前戏弄她一番。”想罢,便蹑手蹑脚的向鱼未初方向挪去。
原来鱼未初身下的屋子之中,正是那剑书眉与卫怀纯在交心喝酒。剑书眉斜靠着窗边,右脚踩着窗台,左脚随意的耷拉着,手里提着一只精致小巧的酒壶,一口一口的灌着,可这小小一壶酒,经不起他如此的酒量,还没喝几口便见了底。窗边摆着一张小几,小几上皆是一杯杯早已倒好的酒水,剑书眉触手可得。而卫怀纯则是静静的坐在一旁,怀中抱着一张古琴,微微仰着脸,担忧的望着剑书眉。
剑书眉仍想去端酒杯,却被卫怀纯按住了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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