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鱼见他转身推门离去,无心加害自己,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的问道:“你究竟是甚么人?”已然走出一丈远的剑书眉闻言回头,面带微笑着回答道:“这里是月丘府外蟾月太白楼,我叫剑书眉,乃是奉月丘府衙门之命在此看守的管事。你安心待在此地罢,比外面安全多了。直到你的朋友们来找你。我不会害你的,因为凭你,根本拦不住我。”
剑书眉故意吓唬吓唬沈墨鱼,又大笑着离开。沈墨鱼自然知道他是在开玩笑,但仍难免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但知晓了剑书眉乃是官府的人后,沈墨鱼也暗自松了口气,至少这令他相信,剑书眉不会做出甚么出格的事来。便思量着今夜权且在此住一晚,恢复体力,但日后再寻机会逃离此地,与众人回合。
躺在蟾月太白楼的床榻之上,沈墨鱼痴痴的望着窗外的月亮,大肆涌入的寒风并没能驱使他关上窗户,而沈墨鱼却在想着,那剑书眉自称是奉府衙之命在此看守这破楼,却为何又对江湖中事了如指掌?再者,单凭他能力挫岑昏与白无寿二人,足见他武功极高,又为何会躲在此处,甘心做个管事?
想着想着,眼皮却越来越重,视线也越来越模糊,思绪随着寒风飘向那皎洁的月亮,沈墨鱼昏昏沉沉的嘟囔着:“小橘子,你们来找我了么......”
第二日鸡刚叫了一声,天还未亮,一眼望去,窗外仍是混沌一片,沈墨鱼却从睡梦中惊醒,坐在床上木讷地看了看四周的情形,用了好一阵才回想起昨夜发生的事,而自己虽然已然逃脱了岑昏与白无寿的魔掌,却也断了线索,又与白星泪等人失去了联系,令他怎能心安?
可昨夜因为太过疲惫而睡得极沉,急忙检查了一下自己身体上下,见并未损伤,方知那剑书眉并没有趁着自己在睡梦之中对自己做甚么非分之事,或是暗中加害,而藏在怀中的雪中遗卷也并未丢失,一切安然无恙。坐在床边敲了敲还有些昏昏沉沉的脑袋,沈墨鱼急忙起身,就要离开这蟾月太白楼,不想刚推开房门走了几步,就被早已等在门边,环抱双臂的剑书眉喊住了脚步:“小子,你想去哪?”
“啊......是前辈啊......我,那个,我是想去外面透透气,这楼里太闷了。”沈墨鱼连忙解释道。剑书眉却微微一笑,似乎早有预料,半调侃半认真的回答道:“哦,是么?既然如此,不如去楼顶坐坐罢,那里比较好透气。”沈墨鱼干笑两声,尴尬的转身就要钻回自己的屋子,却又被剑书眉拦住:“既然不想去楼顶透透气,就给我去城里打一坛酒罢。”
说罢,剑书眉便递给沈墨鱼一只空酒坛子,又从怀中摸出一锭碎银子,似笑非笑的一同交到沈墨鱼手中。沈墨鱼见状大喜,心中盘算道:“真是天助我也!这剑书眉莫非是个傻子,此举不是正要放我走么?哼哼,你等着罢,待小爷出了这太白楼,便是天高任鸟飞了!”便强忍住笑意,装作不情愿的模样接过酒坛和银子。
可任他如何伪装,剑书眉都能一眼看穿,一句话便打破了沈墨鱼的幻想:“别痴心妄想的小子,此处距离月丘府城不过千百步的距离,去城里最远的酒馆打酒往返顶多一个时辰,再者这方圆几十里的路我都比你熟悉,你若是想趁此机会逃走,哼哼......若是你一个时辰之内没有回来,那就要看看你我的轻功如何了。”
沈墨鱼被他眼神一望,双腿便有些发软,心中心虚胆怯,自然不敢回应,只得怯生生的应一声是,无奈的垂下双臂,愁眉苦脸的就要下楼,可望了望窗外,仍是一片漆黑,便转头笑眯眯的问道:“前辈,我能不能等天大亮之后,再去城里打酒呀?”剑书眉摆了摆手道:“你随意,只要我在今晚之前能见到酒就行。”说罢,剑书眉伸了个懒腰,又打了个哈欠道,“我再回去睡一会儿。”
见剑书眉转身上楼,沈墨鱼将那酒坛随手一瞥,便急匆匆向楼下奔去,在推开大门重见天日的那一刻,沈墨鱼刚想放声大笑,那剑书眉却从十余丈的高楼之上一跃而下,挡在他的身前,面目表情的望着沈墨鱼。沈墨鱼的笑容也凝固在了脸上,哭笑不得:“大哥,你打也不打,杀也不杀,为何要将我囚禁在这楼中?”
剑书眉并不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将沈墨鱼丢弃的酒坛又递到他的身前,面无表情的说道:“打酒怎能不带器皿?”沈墨鱼暗骂一声:“真是个疯子酒鬼!”便横冲直撞,推开剑书眉就要逃离此地,剑书眉便上前来拉扯他,二人推搡之间,那酒坛摔落在地,却并未碎裂,一直塞在沈墨鱼腰间的金莲却也落在脚边。
剑书眉便弯腰将那金莲拾起,用两指捻着,凑到眼前,细细观察。沈墨鱼见自己唯一的线索被他夺去,也顾不得许多,就要来抢夺,口中还高声嚷道:“还给我,快还给我,这是我的!”“这是你的东西?小子,你又撒谎了罢?”剑书眉捻着那金莲,连连闪躲,明明就在沈墨鱼眼前,可他却怎么也捉不住剑书眉。剑书眉调侃道:“堂堂风雪孤侠的传人,怎会拥有此物?”
沈墨鱼闻言,便停下了争夺,撑着膝盖,口中哈着断续的白气,抬起头来问道:“你,你说甚么......我怎么就不能有这金莲了。”可他好似突然明白了甚么,急忙直起身子,激动的靠了上去,抱住剑书眉的两肩赶忙问道,“等等,你是甚么意思?难道你认得这个东西?”
剑书眉被他突如其来的热情与激动吓了一跳,但很快便恢复平静,手中随意的拨弄着那金莲,微笑着点头道:“不错,倒是认得。”沈墨鱼仿佛抓住了希望,自从岑昏与白无寿逃走后,自己又陷入了迷茫,只剩下这毫无头绪的金莲,不知从何处寻找仇人。没想到今日果真碰上实德此物之人,自然欣喜若狂。
沈墨鱼摇动着剑书眉的肩膀,欣喜的催促道:“那你快告诉我,这究竟是何门何派的信物和暗器!你快说啊!”剑书眉却不慌不忙,颇有玩味的望着那金莲,又望了望沈墨鱼激动的神情,轻咳了一声,竟将金莲收在怀中,又将双手背过身去,扫了一眼脚边的酒坛,沈墨鱼便领会了他的意思,一把便将那酒坛强在怀中,奔向月丘府方向,一边跑还一边回头喊道:“等我,一定要等我!”
望着沈墨鱼激动的背影逐渐远去,剑书眉能确信那绝不是假装的模样,而沈墨鱼也一定不会一去不返,虽然他并不知道这朵金莲对沈墨鱼来说意味着甚么,他为何千方百计的想要知道金莲背后的事,但他却并未欺骗沈墨鱼。也并不想害他。
果不其然,不消半个时辰后,天已然大亮,满头是汗的沈墨鱼抱着满满一坛酒水匆匆忙忙的赶回了太白楼,顾不上休息又一口气爬上了楼顶。见沈墨鱼跌跌撞撞的跑来,怀中酒坛中的酒水晃荡着,似乎下一秒就会泼洒的一干二净,剑书眉急忙上前接过酒坛,揽在怀中,连声说道:“可别洒了这宝贝,可别洒了这宝贝......”又坐回了那摇摇欲坠的雕栏之上,提着酒坛一口一口的灌着,透过薄薄的雾气远眺那安详平和的月丘府城,小声感叹道:“好酒,好酒......”
可大汗淋漓,脸颊通红的沈墨鱼却见不得他这副悠然自得的模样,一屁股坐在他身旁仰着头问道:“喂,你不是答应过我,等我给你打酒回来,就告诉我那金莲的事么?莫非,你是骗我的不成?”剑书眉闻言,低头笑道:“先前还喊我一声前辈,为何如今又称呼我是喂?你这小子,还真是多变啊。不过我可不像你,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是不会骗你的。”
“那你还不快说?”沈墨鱼极为迫不及待,甚至有些不耐烦。若不是自知打不过他,恨不得掐着剑书眉的脖子逼着他说出金莲的线索。而剑书眉却转身端坐于雕栏之上,沈墨鱼也起身站在他面前,剑书眉淡淡的说道:“若是你肯与我定下约定,你自然可以知晓你想知道的一切。”
“甚么约定?”沈墨鱼已然忍无可忍,“我统统答应!你只管说便是。”但转念一想,又急忙改口道:“除了你让我留在这破地方陪你一辈子!这可不行!我还有要紧事去做。”
剑书眉微笑着摇头道:“我可没那癖好。你只需答应我,每日为我去城中打一次酒,我每喝一次酒,便告诉你一件与那金莲有关之事,如此一来,岂不是各取所需?我也有酒喝了,你也有知道了你想知道的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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