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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对他方才所言,虽还将信将疑,但却又不得不跟上去看看,白星泪正要迈步,却被沈墨鱼拦住,只见他侧着脸微笑着说道:“这次我去看看。”白星泪虽有些感动,但却装成一副不屑一顾的模样,琼鼻微皱,轻哼一声,冷笑着说道:“你行不行啊。”
沈墨鱼撇了撇嘴,便迈开步子走向那床榻,而白星泪则环抱双臂微笑地望着沈墨鱼,眉眼之间满是欢喜,裴镜年与明觉见状,相视一眼,会心一笑。而那站在众人身后的安宁儿看了看沈墨鱼的背影,又扫了一眼白星泪古怪的神情,表情极为复杂,沉默不言。
只见沈墨鱼随着那陈广瑞来到床边,两人一齐蹲下身子,陈广瑞徐徐撩起那搭在床边的布帘,床下黑漆漆的一片,但借着屋内的光亮,隐隐约约能看出几个人的身影,沈墨鱼眯起眼睛定睛细看,这才发现,这藏在床下的几个人,正是那伙被放走的黑衣人,与赤霄童和沙绝天的尸首。
沈墨鱼惊得跌坐在地,满脸惊恐,浑身颤抖,众人见状,急忙赶到他身边,白星泪先行一步,来到沈墨鱼背后,立眉怒目,粉面微红,踢了他一脚,轻骂一声:“真是没用!”又半蹲下来,扶住沈墨鱼的肩膀,众人一齐朝床下看去,皆瞠目结舌。白星泪朝着那陈广瑞喊道:“你把他们杀了!如何能做证据?”
陈广瑞却徐徐摇头:“不,他们只是被打昏了。想要提审,随时都可以。只是决不能在府衙之中,否则,黄泉道人的眼线耳目必会通报给方神祭,叫他早做准备。唯有假意将他们放走,才能稳住他们。”白星泪却又轻笑一声说道:“只怕这些人没能按时回去,又走脱了一个凌空子,此时的黄泉道人,早已做好了完全的准备罢?”
“事到如今,陈大人,你还在隐瞒甚么?”沈墨鱼抹了抹满额的汗珠,守定心神,让自己平静下来,开口问道。裴镜年也不禁询问:“除非将此事的来龙去脉与真相讲清,否则我们实在难以相信陈大人方才所言。”毕竟众人可是亲眼所见,那道士在黄石河畔施展障眼法之时,陈广瑞可是在一旁看着,且毫无异议的。在外人看来,他们必定是有所勾结。
陈广瑞摆了摆手,无奈的说道:“我就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只不过来的也太快了些,我实在没想到,这么快,就会有人来打破这僵局。”
说罢,陈广瑞站起身来,又指向那几张凳子,微笑着说道:“诸位请坐,容我将此事与诸位讲明。”待沈墨鱼五人皆落座桌旁,陈广瑞便讲述起了这匪夷所思的故事:“诸位来到中天府,或许是天意,也或许是命中注定,既是从安淮府来,敢问诸位,是否是从苍云山飞雪断崖铁索桥来到中天府境内?又是否路过过那光王寺?”
众人闻言微微一愣,沈墨鱼看了看其余四人的眼神,便郑重地点了点头。陈广瑞便接着说道:“这事儿,便与那城外的光王寺有关。相信诸位在来中天府之前,已然将城中的情况打探得一清二楚,也知道了半年前那宗离奇的案件。上一任中天府府尹刘洵大人,上任六日,打击权贵,平反冤假错案,政绩无数,深受百姓们爱戴,后来,却离奇失踪了。”
“深受百姓爱戴?哼,我看,未必罢。”白星泪抱着双臂冷笑着说道,“据我所知,中天府的百姓可是对这位刘大人颇有微词啊,说他虽然励精图治,办案审理也极有手段,但却滥用酷刑,喜好刑讯逼供,致使百姓们苦不堪言,可有此事?陈大人?”陈广瑞微微一愣,他没想到,白星泪连这种事都打听的一清二楚,但很快又回过神来。
陈广瑞微笑着点了点头,满脸无奈的说道:“不错。世间哪里有那多么的包龙图,也不是每个人,都能成为包龙图。这位刘洵大人,虽说致力于州衙政务,刚正不阿,可他性格固执乖张,喜爱钻牛角尖,说白了,甚至有些扭曲。为了自己的政绩与前途,为了办案,不择手段,因此,朝中曾有人给他取了个绰号,叫做阴曹判官。意思是,他蔑视人命,只求心里所谓的真理。”
“也正是因为他的性格,导致他根本不适合走仕途这条路,在朝中屡屡碰壁,遭人迫害,排挤。他本是京城四品中枢院理丞,却被下放到这中天府,做个小小的府尹,可他依旧不改性子,按照自己的行事准则为人处世,他发誓要用自己在中天府的政绩,让朝廷重新重视自己,招他回京城。可不想,他在这中天府刚刚上任六天,便下落不明。而他也没有家眷,没有妻子,孤身一人,没甚么人关心他的死活。”
沈墨鱼忽然问道:“等等,你为何会对刘大人的事这么清楚,即便是同朝为官,依照你方才所言,刘大人处处碰壁,你又是如何得知?”陈广瑞微微一笑,便回答道:“因为我是他在朝中唯一的朋友。”此言一出,满座皆惊,而陈广瑞却平淡的说道,“朝堂之中,党派分明,派系诸多,明争暗斗,百年不断,所以在朝堂中为官,都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正所谓伴君如伴虎,还要时刻提防着同僚的明枪暗箭。故而,在京城为官,几乎没有所谓的友谊可言,只有永远的利益,才是人人所追求的。权势,金钱,还有活着。”
裴镜年惊讶的说道:“难道陈大人你......”
“不错。我原是中枢院直谏参议郎,与刘洵同岁。我俩乃是同一年中的举人,他是榜眼,我是探花。共同被留在京城为官,一路从底层爬上了庙堂高处。我俩自进京赶考那天就结识为友,又一起中了举,一起当了官,相互扶持,走到了今日。我俩的友谊愈发坚固,直到他得罪了权贵,被下放到这中天府做府尹,他出发的那日,我去送了他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他。”
众人闻言,也都难免有些感叹,相视一眼,轻叹一声,沈墨鱼冷冷的说道:“可不想,他却死在了这中天府外的光王寺中。”陈广瑞的眼前蒙上的一层雾气,说到动情之处,回想起往昔那些时光,自己一起摸爬滚打在官场之中苟且偷生的生死之交,竟死在了异乡,死的不明所以。“难道这就是你杀了光王寺所有僧众的理由?为了给你的老朋友报仇?还是你早已认定了他们就是杀害刘大人的凶手?”白星泪愤慨的站起身来,按捺着心中的怒火。
陈广瑞却平静的坐在她面前,徐徐抬起头说道:“你怎么知道,那个人是我?”此言一出,众人又如遭雷击,不明就里。陈广瑞遂解释道:“当刘洵失踪了的消息传到京城之后,我派了几波人来中天府打听,都杳无音讯。市坊间传言,刘洵乃是因打破了历任府尹都要去光王寺上香的规矩,触怒了神佛,乃至被天神降罪,因而死在了这鬼地方。可这种无稽之谈,只能骗骗那些没脑子的家伙。”
“我深觉此中另有隐情,正巧此时吏部正在斟酌派遣新的官员去接替刘洵的位子,并且将这蹊跷的案子查个水落石出,可却没人愿意来中天府,办这件棘手的案子。我便趁此机会,上书中枢院,递交奏呈给当今圣上,才获批了来中天府做府尹的机会,这主动下放做官离京的,或许这大姜国,我便是第一人了罢。”
裴镜年说道:“陈大人是想来查清刘洵大人之死的真相?可市井传言却说,陈大人来接替中天府府尹一职,上任后,便依照惯例去光王寺上香,不想那刘洵大人的尸首从大雄宝殿的佛像之后掉出,陈大人受了惊吓,经过调查,断定那伙僧人便是杀害刘大人引起骚乱的罪魁祸首,便将他们尽皆斩首,一时间城外血流成河,连土地也被鲜血染红了。那为何陈大人又说,那个判案的人,并不是你?”
“说来话长。当时我辞行京城的家人,来到中天府。谁知就快到中天府城之时,在城外三十里地的一处山洼之中路遇山匪,本官赴任带来的官兵与仆从皆被那伙人杀害。正在他们想要对本官下手之时,那黄泉道人从天而降,领着他的左膀右臂,赤霄童与凌空子,自称是在天山修炼得道,师承太平要术一脉,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他呼风唤雨,大施法术,与两名属下大开杀戒,将上百山贼杀的片甲不留,四散逃去。我万分感激,便请他再护送我一程,等到了中天府,上任之后,我定以重金酬谢。”
白星泪闻言又轻笑一声,自然的坐在沈墨鱼身旁,笑着调侃道:“请个道士做护卫,陈大人,可真有你的啊。”沈墨鱼生怕她激怒陈广瑞,暗地里抓住了白星泪的左手,捏了捏她的掌心,示意她不要太嚣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