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星泪明面上不说,心里却美滋滋的。想了许久,才撩起帘子对着沈墨鱼小声说道:“喂,谢谢了啊。”沈墨鱼头也不回的随口答道:“你别误会,我只是想省点钱,正所谓一分钱难倒英雄汉。现在省着点用,好为将来做打算。”
白星泪难得道一声谢,向他示好,可见沈墨鱼非但不领情,还如此傲慢猖狂,装模作样,遂恼羞成怒,一脚踢中沈墨鱼的后腰,将他踹下了马车,又心满意足的哼着歌将帘子放下,坐回了马车之中。明觉急忙扯住缰绳,跳下马车将沈墨鱼扶起,小声说道:“沈公子你没事罢?要不,坐到车里去歇歇?”
“别别别,你让我和那无理取闹的大小姐同车,还不如杀了我!”沈墨鱼无奈的摇头苦笑道,揉着腰坐回了车上,继续驱车向前,沈墨鱼无奈的回头喊道:“我说大小姐,我就开个玩笑而已,不至于这么狠?你这是要谋杀我啊!”
白星泪复又将帘子挑起,冰凉的指尖自沈墨鱼后脖颈划过,令他毛骨悚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白星泪冷笑着说道:“以后你要是再敢和本小姐油嘴滑舌的,我就把你舌头给割下来!”沈墨鱼哭笑不得,摇头望向一旁的明觉,明觉只得耸耸肩依旧是微笑的对他说道:“阿弥陀佛。”
裴镜年走在前头,不时回头,见马车紧跟其后便也放心了。四人就这样一路说说笑笑,打打闹闹,倒也欢快,朝着西北一百多里外的烟州府而去。待见到了烟州府的界碑之时,便已进入烟州府的辖域,此处距离烟州府城南门不过三十余里,可这冬日白昼较短,眼看天色渐暗,众人也不心急,似乎是放弃了进城在客栈落脚。
如血般殷红的巨大赤轮悬在天际,在那尚有些积雪的雪白的山峦与深幽的天际之间留下了无数色彩。那橙黄与紫红的光线交叠,千丝万缕织就成一匹匹七彩的霞布,若清泉流水倾泻千里,江海奔腾,浩荡天地,洒在那雪白的峰峦之上又倒映出五彩霞光。血日已然与天际重叠,一寸寸的向下沉去,光芒也逐渐暗淡,待到那整个轮盘都消失在了西山,那霞光的尾巴却还映照着纯白的积雪。
待到那最后一抹红霞终于随着呼啸的寒风消散,宛若泉水洗净流沙,不留下一丝痕迹,宛若从没出现在这世上。另一个方向的边际已然爬上一层宛若砚底浓墨般的夜幕,笼罩着世间万物。四人来到烟州府城下,见城门紧闭,城楼之上点起排排火把。城楼上还有巡逻的士兵,手执长戈长戟,旌旗飘动,威武肃穆。
“果然还是迟了一步。”裴镜年似乎早料到这种情况,也没有太大的失望,便拨马回转到马车边说道:“诸位,看来我们今日真要在城外露宿一夜了。”明觉环顾四周,寂静无人,唯有刺骨的寒风在耳畔呼啸,有些干裂的嘴唇轻启:“还是找个落脚处罢,就像昨夜在那山神庙中一样。”
可驾着马车骑着马在这城外转了大半圈却没能看到一户人家,远远比那安淮府要差出许多,沈墨鱼不禁感叹道:“没想到和安淮府不过相隔百里,怎生如此荒僻?连个人家都见不到?”正说话间,忽见远处密林之中隐隐约约闪出一簇灯火,裴镜年策马上前,先行打探。不消片刻,拨马回转,立在马上欣喜的对众人说道:“前面有户人家!”
“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啊。”沈墨鱼便从明觉手中接过缰绳,忙说道,“今晚就在那儿借宿罢。”四人驱车赶马来到那户映着烛火的人家前,一人高的围墙将宅子围在当中,虽说不上又多气派,但占地不小,似乎是一户大户人家。沈墨鱼纵身跳下马车,与裴镜年一同上前叩门。
先是轻叩木门,不见动静,又加大力度敲了敲,仍是毫无反应,沈墨鱼与裴镜年相视一眼,改用手掌重重的在那门上拍了两下,又握拳狠狠锤了锤,最终万般无奈扯开嗓子高声喊着:“喂,有人嘛!有没有人啊!这么大的宅子连一个人也没有么?”
门后终于有了动静,一个极为虚弱的声音响起:“你们是何人......”沈墨鱼仍放开嗓子高声喊道:“我们是路过的江湖人,因天色已晚,错过了进城的时辰,万般无奈,只得求助官人在此地暂歇一夜。还望官人施以援手。”可沈墨鱼话音已落,屋内却没了动静。
“这是甚么情况?”众人面面相觑,不知是何缘故。白星泪便从马车中探出头说道:“你说说你,连个求宿都办不好,还谈甚么闯荡江湖?”说罢便在明觉的搀扶下徐徐走下马车,又用剑鞘在木门上敲了敲,后退半步就要扯出白泽剑,沈墨鱼急忙将她拦住,苦笑着问道:“我的大小姐,你这是要?”
白星泪满脸无辜的回答道:“将门破开啊。那人原本应了声,就说明宅子中有人,可却又突然不接话,分明是在门后偷听。不如将这木门破开,看那人到底在搞甚么猫腻。”白泽剑已然被抽出三寸多长,却被沈墨鱼摁了回去,又将白星泪挡在身后无奈的说道:“我的小橘子啊,求求你别再捣乱了。”
白星泪闻听此言俏脸绯红,幸得夜色浓浓,看不清面貌,这才没有太过难堪,轻哼一声便退到一旁,冷笑着说道:“我看你今日如何把这门叫开。”沈墨鱼望了望那一人多高的围墙,比划了一下自己的身高,在掌心啐了两口唾沫,摩拳擦掌,就要跳入围墙之内。
“你不会是想翻墙进去罢?”白星泪见状放声大笑起来,竟笑得花枝乱颤,前仰后合,眼泪飞溅,捂着肚子嘲笑道,“我还以为你有甚么好办法?沈大侠呀沈大侠,你还真是改不了小偷小摸的本性啊。”沈墨鱼闻言稍显尴尬,欲言又止,而裴镜年却是一脸严肃的望着他,徐徐说道:“沈公子,依照本朝律令,翻墙入院乃是私闯民宅,与入室行窃同罪论处。”
沈墨鱼愈发尴尬,而白星泪却笑得更加欢快,沈墨鱼气的牙根痒痒,却只得小声嘟囔道:“谁说我要翻墙了,真是的,开个玩笑嘛。”又转过身来对众人说道:“那诸位,我是没招了,看你们的了。只不过我记得法律也绝不会允许江湖人破门而入罢?”白星泪瞪了他一眼,并没有说话。
倒是一直沉默的明觉忽然开了口,掐着念珠说道:“阿弥陀佛,不如让小僧试试罢?”沈墨鱼便问道:“你有甚么方法能叫那人开门?”明觉如实答道:“敲门。”三人闻言呆若木鸡,仿佛被耍了一般,沈墨鱼生怕自己耳朵出了问题,难以置信的问道:“你,说甚么?”
明觉微笑着躬身回道:“沈公子,小僧的办法是敲门。”沈墨鱼闻言嗤笑两声便为他让开一条路道:“来,请我们的明觉师父为我们敲开这扇我们叫了许久都没开的门。”裴镜年沉默不语,白星泪也等着看笑话,三人站在他身后,注视着明觉走到门边,轻叩木门轻声说道:“阿弥陀佛,屋中的施主,切莫害怕。我乃是过路的行脚僧,天色已完,无处投宿,想借住一宿,不知可否?”
沈墨鱼与白星泪正准备看明觉出洋相,好嘲笑他一番,谁知那先前毫无动静的木门竟在明觉说完最后一个字时错开了一条细缝,那屋中之人透过门缝仔细打量着那明觉,见他掐着念珠,身着僧袍,慈眉善目,头顶还点着戒疤,确实是一副和尚打扮,便又用那极其虚弱的声音问道:“小师父......你是哪个寺庙的和尚?从哪来......又到哪儿去......”
“阿弥陀佛,小僧乃是从安淮府白马寺而来,正要往烟州府去,怎奈城门关闭,无处投宿,还请施主收留一夜。”明觉双手合十,躬身行礼。话音刚落,木门随之打开,裴镜年倒还是冷静如常,而那白星泪与沈墨鱼却是一脸震惊,瞠目结舌,舌桥不下。张大着嘴瞪着双眼望着那徐徐打开的木门。
一位身着锦衣长袍,却破破烂烂,极为邋遢肮脏,书生模样打扮的人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中,细看那人神形枯槁,面黄肌瘦,无精打采,宛若霜打了的茄子一般,披头散发,黑眼圈极为明显,好似饿了好久没吃过饭没睡过觉一般。沈墨鱼挽着袖子就要挥拳去打,口中还叫嚷着:“好你个家伙,为何方才本公子叫了许久的门你都不开,可偏偏这和尚叫了几声你便开了!今天你必须给我一个说法!”
裴镜年急忙将他拦住,劝他冷静。那主人见状也瞪圆了双眼,咿咿呀呀的躲在明觉身后瑟瑟发抖,指着沈墨鱼等人说道:“你,你,你们怎么还没走,难道......”又惊恐的望着明觉,惊坐在地,用双手撑着地不断后退道:“原来你们是一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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