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紫宇误会了,从黎世琛对外宣布黎心怜病逝的时候开始,只有黎世琛和黎心児父女俩,紫荆共三人知道黎心怜的存在,连紫荆的胞弟紫棘都不知道黎心怜还活着,而紫荆也只是知道而已,一样是十年未曾见过黎心児。后来黎世琛将紫宇带到竹林,才有了第四个人知道,如果黎心怜与紫宇相见,犯病的可能性很大,人体阴阳太过于玄乎,黎心怜若不是韩师业将水心玉抢到手,能不能坚持这么久也说不定。
“如果说这世上还有人能救怜儿的,只有张老头了,所以我将她带走不但可以带她看看外面的景色,还能治好她,你不应该阻拦。”
“治好她吗?”紫宇也想看到一个活蹦乱跳的怜儿在众人面前嬉笑,而不是一个孤孤单单心境近灰的人,每天坐在空旷的竹园中等着死亡,“记住你说的话,若是有一天,你让她遭遇不测,我穷其所有,就算堕入魔道永不超生,也会将你帝皇谷搅得天翻地覆。”
“图我画这儿了,记住你的话。”紫宇将手中的竹子插在地上,拍了拍衣角的尘土,不待夜瞑回话,消失在了竹林深处。
夜瞑一开始只以为紫宇在随便乱花消遣时间,紫宇提醒后才想到过来看看画的是什么:这张图弯弯曲曲的,不过确实一条线由始至终,而线的起点正是那根翠竹。
“这是竹林的地图,是怎么出去的地图?”夜瞑将翠竹联想到竹屋,很快知晓了紫宇画这张图的目的,“紫宇哥,你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她的。”夜瞑也承认了紫宇,紫宇这般痴情人值得任何人尊敬。
夜瞑将图熟记了三遍,生怕忘掉某个重要的部位,一个时辰后,夜瞑确认熟记了地图,迅速奔回竹屋。竹屋内,黎心怜早已醒了过来,与之前的夜瞑一样坐在阴影处逗着小灵儿。
“你刚去哪儿了?是不是又去抓竹鼠了?”黎心怜习惯了每天醒来都能看到夜瞑,今天却有些反常,原本以为夜瞑已经偷偷地离开了竹林,想到又要过上那种与虫鸟对话、向花草倾诉的每天,心里失落之感写满了少女的心,可是看到夜瞑又回来了,心里的不快一扫而光,找了一个借口佯作生气。
“怜儿,我带你出去好不好?”夜瞑抓着黎心怜的手,激动非常。
“出去?去哪儿?”黎心怜一头雾水。
“我带出去,离开这片竹林,离开这个关了你十年的竹林,带你去找外面的花草,这个世上不光只有竹子,还有很多参天大树,这个世上,不但只有绿色,有花的粉、叶的枯、山石白、湖水清,带你去北方看大漠孤烟,随你到花赏千里红绿,好不好?”夜瞑一口气说了如此之多。
“我真的可以出去吗?”黎心怜有点不敢相信,“可是我走了,爹爹和阿姐会担心的。”黎心怜又想到自己如果不告而别,最爱自己的两个人一定会担心自己,自己不能再给他们惹麻烦了。
“怜儿,我带你去治病.你的病我帝皇谷一定可以治,张老头可是快到九品了,九品可是跟仙人一样了,治好你的病还不是手到擒来?你的病好了,黎叔和天医姑娘才能彻底解脱啊。”
“嗯,可是我觉得这还是不好,紫宇哥呢?”
“就是紫宇他让我带你出去的,而且他已经把竹林的地图给我了,我们一定可以出去。”夜瞑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怜儿,你知道自己的病情,难道你真的想接下来的时间里都住在这里聊其一生吗?”
“我?”黎心怜欲言又止,愣了好久,才缓缓吐出一句话,“夜瞑,让我想想,明天再给你答复好吗?”
“这?好吧。”夜瞑也知道这件事强求不得,答应了下来。
这一天,夜瞑觉得过得非常慢,他想知道黎心怜的想法。这一天,紫宇不知从哪里掏出两坛酒,躲在一个山洞里喝的酩酊大醉,不省人事,他想麻痹自己,麻痹自己的心,麻痹掉这五年的感情,麻痹掉自己的灵魂。
这一天,黎心怜又一次难以入睡,住持说的十年之期早已经过去,下一刻死亡她也不会有任何遗憾,真的吗?何止是没有遗憾,黎心怜的心中被遗憾塞满了,她实在受够了这枯燥的竹林,十年了,三千多个日夜,黎心怜独自一人,不知春夏,不识秋冬,她对着世界充满着渴望。
终于……天亮了……
“吱呀……”竹门被一双素手轻轻推开。
“怜儿,你?”夜瞑一夜没眠,当听到这一声响,便知黎心怜醒了过来,第一时间走到跟前,带着希冀的目光。
“夜瞑,我们走吧。”黎心怜第一次起了逆反心理,她想出去,她决定这一次不告而别,她不知道还能活多久,她希望自己能在辞世之前多看一看人世间的美好,凡尘里的悲伤,她也想知道为人哭、为人笑的感觉。
女人总是伤感的,也是恋旧的。
黎心怜站在竹屋前站了一个时辰,直到整个大地被阳光染上金色,她抓起一个火把,烤干了竹林里的最后一滴露珠,将这间竹屋点燃,冲天的火光燃烧了黎心怜这过去的十年,燃烧了她过去所有的抑郁。
在这彬城城北的深山老林中,在这深山老林的郁郁竹林中,没有人注意到了这道火光,就像十年里没有人注意到有一个叫黎心怜的女子存在这世上。
心不想醉,酒有怎么能醉人?紫宇在山洞里看着这火光,不争气的留下了泪,自己的所有感情,也随着这道火光付之一炬,自己的心,自己的梦,自己的前半生,都化作了虚无。
直到竹屋在火势中支撑不住轰然倒塌,夜瞑与黎心怜踏上了回帝皇谷的路。
……
“原来这竹林外面还有一片森林啊.”
黎心怜在夜瞑的带领下,走了近两个时辰终于走了出来,与他们一起出来的还有小灵儿,小灵儿自从遇到了夜瞑,反而更喜欢和夜瞑在一起。这也难怪,黎心怜脖子上的水心玉对人还好,对鸟类来说过于寒冷,自然和夜瞑相比黎心怜被抛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