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波尚未消散,蛇棍已再运神力,以伞作枪,一势直刺突入敌群。虎入羊群,莫过于此,众捕快似利斧劈柴般被向两侧迫开,洒下一阵血雨后,已然清出一条无人胡同。
黑虫也从另一侧掩杀过来,两柄荆轮破空飞旋,激起一阵阵骇人尖啸,当者皆皮开肉绽。更有无形剧毒弥漫其间,凡中者立即肤色紫红,肝肠剧痛犹如刀绞。观“三道轮回”与“断肠毒”之毒辣狠绝,可知“武煞”之名非虚。
捕快队列连遭重击,前进的步伐不由停了下来,却丝毫不显慌乱败退之相。一面收拢阵型,一面救治死伤,队列内前后轮换,秩序井然,不消片刻即稳住阵脚。紧接着十几道身影从阵后飞掠而出,看那矫健轻灵身法可知皆是精锐高手。
十几位高手四面合围,与蛇棍和黑虫斗在一处。他们每次出手,必有两三人同进同退,一人露出破绽即刻有援手来救;且招式简洁迅猛,少有花巧,颇似军中战阵武学。
蛇棍战得兴起,黑天伞劈扫连连,气劲轰然鼓荡,势若雷霆。在四周火把飘摇的火光映照之下,那散乱虬张的须发和浑身星星点点的血迹把他原本就魁硕的身躯更衬的有如魔神降世。黑虫已退守在蛇棍身侧,两柄荆轮盘旋飞舞,伴随着阵阵鬼哭般的“呜呜”尖啸,将蛇棍身后盲点护得风雨不透。
双方战至一刻有余,足足交手上百回合。十几位高手已有四五人体力不支退下场去,还能勉力支撑的人手也个个身上挂彩。蛇棍却越战越勇,杀心更炽,不取到几条性命势不罢手。
远处忽有一个们牟港探子沿着房顶一路奔来,遥遥喊道:“————禀报蛇棍。三街四街被捕快分兵攻入,情况危急。丁师爷请蛇棍和黑爷回援。”
蛇棍闻言惊怒交加,道:“该死。黑虫,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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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棍蓄起十成劲力,平地里跃起一丈,黑天伞携愤杵地。霹雳般的一声爆响,青石地面山崩似的剧震,碎石冰雹般飞射四溅。趁着前来拦截的高手们闪身躲避,与黑虫远遁而去。
若从极高处望去,可见围住们牟港的一圈火带越缩越小,一直收缩到包含了东永门邸的小半条街。蛇棍与丁师爷、黑虫纵上府邸大门门楼,指挥着仅剩的们牟港帮众退入府内,据守大门做着最后的抵抗。
看着们牟港被捕快们如梳篦般一路扫来,战败和逃匿的帮众被一一揪出,戴上沉重刑枷垂头丧气地串成一字长蛇;再看着已被围成铁桶插翅难逃的府邸,蛇棍深知大势已去。
蛇棍望向渐渐逼近府邸大门的捕快大队人马,提气高声道:“如此热闹之夜,与诸位相见亦是缘分,不知可否请主事之人出来一叙。”
“有何不可?”捕快人群一散,走出一个人来,此人腾身纵上东永门邸街道对面的房檐上,与蛇棍平目而视:“蛇棍有何想法尽可直言。”
此人年纪应不满三十,体格高挑矫健,面相英武肃穆。身披一件亮银短甲,左手持着一柄连鞘四尺有余的狭长宝刀。
蛇棍道:“敢问阁下尊姓大名,也好让我等记下败在何人手里。”
此人道:“七曜盟,方锐立。”
方锐立。天下四盟之一七曜盟的盟主竟然亲自前来。想来这些捕快里的高手,皆是七曜盟挑出的精锐所扮。
蛇棍心下一惊,道:“久闻方盟主之名,不想竟在此情此景亲眼相见。我们牟港与七曜盟素无仇怨,方盟主何以充当朝廷的鹰犬。”。
方锐立道:“们牟港欺行霸市,扰乱公序,早该依律惩处,七曜盟此举乃是为了百姓安宁而非朝廷。蛇棍你更与青龙会纠缠极深,青龙会祸乱天下已是邪道,九大门派四盟怎能放任你逍遥自在。”
蛇棍眉头一紧,低头略加思忖,已有定夺。低声对丁师爷、黑虫道:“今夜们牟港覆灭已成定局,我来断后拖住方锐立,你们二人带上其余兄弟从府内密道逃脱,以图后事。选二十死士守住入口,再把出口彻底封死,切勿留下行踪。”
黑虫闻言大急,道:“大哥先走,我来断后。”
蛇棍斥道:“糊涂。事关青龙会,方锐立不抓到我岂能善罢甘休,你们不可白白折在这里。”言毕纵身跃下街道,冲方锐立喝道:“方盟主武艺威震天下,今日有缘,可否与我讨教一二?少伤几条手下兄弟们的性命,也是一番功德。”
黑虫欲要跟随蛇棍下去,却被丁裘一把拉住。
丁裘道:“黑虫。你莫要意气用事坏了大局,先听我道来。大哥握有青龙会旧日情报,对方锐立有用可保性命无忧;我等若是被抓,反倒成为拖累。而方锐立帮得了巴楼储一时,却帮不了一世,我等只需逃得今日,再蛰伏数日聚集钱财和人手。待七曜盟众人撤出开封之后,救出大哥易如反掌。”
“唉。”黑虫顿足低叹,跟着丁裘逃去。
方锐立一面命令部下冲入府邸追剿逃亡的们牟港残党,一面也纵身跳下街道,与蛇棍正面相对。
方锐立道:“蛇棍虽为敌手,义气可敬。离某自当奉陪。”长刀神术“仓啷”出鞘。
蛇棍右臂单臂举起黑天伞,汇聚起经脉内劲,左手化掌推向方锐立。听得“轰”的一声闷雷似的低响,雄浑掌劲破空激射,笼罩了一人多宽,瞬间击来。
方锐立不避反迎,神术刀硬碰硬地纵劈而下。刀是宝刀,用刀之人更是顶尖高手,这一刀的刀劲凝炼锋锐,看似不如蛇棍掌力声势浩大,相撞之时却势如破竹般将掌力一撕而碎;并且余势不减,在青石地面上刻下深深一道细痕,劈向蛇棍面门。以方锐立这般年纪,单比内功修为竟然能稳稳压过蛇棍一头。
蛇棍不敢轻视,撑开黑天伞护住周身。刀劲劈在幽黑的伞面上,发出一声金铁交鸣的锐响后爆散开来,残余气浪刺得蛇棍体肤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