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覆手过去时,她却只觉得那人的手上黏黏糊糊的,而且此刻那双手与其说是沾满了粘液,倒不如说根本是一滩烂泥。
“你怎么了?”絮絮此刻根本无法心安理得的享受着他的庇护。
她试图再次扯落盖在自己头顶的红袍。
但那双烂泥一般的手只是按压着她头顶的衣袍。
“是不是刚才的那场雾把你变成了这样?都是因为我拖了你的后腿对不对?对不起!”絮絮急的想直接掀了那袍子。
但元晏更早的知道了她的意图,只压抑着怒气道了一句“丫头,你若是不听我的话掀了这袍子,我便将你一个人扔在这里!”
他声音不重,絮絮却是不敢再动了。
隔着一层红袍的掩护,絮絮的眼泪只扑簌簌的如断线的珠子般坠落。
她心头全是愧疚。
元晏却像是安抚她一般换了语气,虽然那声音仍旧嘶哑的如同裂帛,但却有种奇异的温柔。
“不是因为你的缘故,那些瘴气也伤不到我,我只是旧疾复发,天亮就好了。”
絮絮听了他这句话,终于安静了下来。
也不再强行要将他递给自己的那件红袍取下了。
她甚至自己又将那红袍往自己头上拉了拉。
“大哥哥,我能帮你做些什么吗?”她轻声问道。
元晏低声道“我没事,你就这样待着吧。”
絮絮只得点了点头。
逼仄的视野里除了漆黑一片便什么也看不见了。
不过此处不似刚才那片水泽,她能听到许多虫鸣之声。
听着那些呱噪的虫鸣,她竟觉得心头十分安稳。
夜里有些寒凉,元晏也不知何时生起了火焰,寒气很快被驱散了去。
或许是今日经历了太多,也或许是刚刚哭过一场的缘故。
絮絮很快便睡着了。
再睁开眼的时候,自那红袍的丝线缝隙中,她感受到了薄红的光亮。
“醒了?”元晏的声音自身旁传来。
“嗯。”絮絮揉了揉眼睛,轻声道。
她下意识便准备取下那层遮蔽视线的红袍,但又突然想起昨夜元晏似乎对自己说过,不许自己取下那件红袍。
她犹豫间,终于还是忍不住问询元晏“大哥哥,我现在可以取下袍子吗?”
元晏闻言,回身轻笑了一声。
“自然可以。”
絮絮这时才发现他的声音似乎已经恢复了清明,金石玉碎一般。
看来他的确是好了,絮絮连忙要探手掀了那大红袍子,但在此时,元晏却又突然抓住了絮絮的手腕。
他的手上十分干净清爽,与昨夜那双粘稠的泥手完全不同。
絮絮因为昨夜他说的话,一被他触到了手腕。便也当真不敢再掀了衣衫。
絮絮紧张的问道“还不可以吗?”
但这样问询之时,元晏却已经用另一只手挑了絮絮头顶的红袍。
红袍之下,赫然是那张宛如新月一般的娇颜。
絮絮尤自不知的瞪着那双天真烂漫的眼睛望着元晏,她并不知落在那人眼底的自己是如同新嫁娘一般。
她只是觉得元晏看向她的眼神,像是有什么春波水暖化散开来。
明明还是从前那般温柔,但絮絮却总觉得元晏看她的眼神似乎与从前不同。
对这种不同的感知,似乎是随着年岁增长而聚积起来的。又似是自她终于意识到男女有别时衍生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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