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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单教授在校外有一家心理咨询机构,他牵头,几个心理系的教授排班,每周轮流去接个案。不同于校内的咨询中心为学生和教师服务,这家叫“心莲”的咨询机构面向的是社会上各行各业的人士。

    应子弦在整理陈柯的咨询记录,单教授慢悠悠地走进来,抱着他永不离手的保温杯:“今天预约的是陈柯吧?”

    “是的。”应子弦看了看表,“他一向比较准时,估计快到了。”

    正说着,咨询所的门前开来一辆车,应子弦随意看了一眼又低下头去,这车的样子囫囵在脑子里打了个转儿:体型庞大彪悍,像是一头猛兽……等等!应子弦猛地抬起头,她想起在哪里见过这辆车了!

    她瞪大眼睛,看着副驾先下来一个男人,那是陈柯;接着驾驶位的门打开,一个许久未见的男人猝然撞进她的视线,寸头、剑眉、星目、薄唇,就像他的车,以一种悍然的、霸道的姿态,撞进她毫无准备的平淡的生活。

    闻铭抬头看了看咨询所的招牌,跟着陈柯进了门。一进门,就瞧见应子弦睁得圆圆的眼睛,像是受了惊吓一般看着他。闻铭也愣了愣,华国如此辽阔的疆域,从南到北5500公里,从炎热的沙滩椰树到飘雪的银装素裹,十几亿的人海中再次相遇,连闻铭这种理性冷酷的男人都不禁想到了一个词:浪漫。

    陈柯没有发现两人的不对,他惯性去撩应子弦:“应助手,怎么了?被我的英俊惊到了?”

    应子弦瞬间回神,好气又好笑地对陈柯说:“你进去吧,单教授在里面了。”

    陈柯回头,对闻铭一阵挤眉弄眼,示意他这就是他说的那个誓要追到手的漂亮姑娘,然后进去咨询室了。

    闻铭一阵无语,把目光转回应子弦:“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你和陈柯认识?是朋友?”应子弦很难想象以闻铭的性格,居然会有陈柯这样跳脱的好友。

    “战友。”闻铭答得很简短,然后看到应子弦的眼神,忽然又很想解释一下,他和陈柯不一样,别把陈柯和他视作沆瀣一气的狼和狈。

    应子弦又问:“你陪他来的?”

    其实是想来咨询一下的,可面对的是应子弦,闻铭却忽然说不出口了。他不是死要面子的人,也从不刻意将自己包装得无坚不摧,可不知为什么,在应子弦面前,他却忽然不想说出自己心理的残缺和弱点。

    于是闻铭“嗯”了一声。

    “一次咨询一般要四十分钟,要不你坐在那沙发上等一等吧,那边有书架,你可以看看书。”应子弦也没想太多,在咨询所里,由友人陪伴着过来咨询是很常见的事。

    闻铭在沙发坐下,应子弦给他倒了一杯水,就继续在前台忙碌,整理、录入各种资料。

    今天的咨询所还是那间咨询所,可大概由于沙发上那个男人的气场太强大,应子弦总有点心浮气躁,好几次打错了字。她偷偷觑着闻铭,男人从书架上抽了一本军事方面的,看得很认真。

    咨询所的沙发为了让来访者感到放松和安心,一向很软,应子弦坐过,感觉整个人都要陷进去一般,瞬间能让人骨头变软变懒。可闻铭坐在那儿,身姿笔挺,完全没有一般人毫无仪态的懒惰样子,就像身体里有一把剑在撑着他,或者说,他本身就是一把出鞘的利剑。

    偷窥的时间有点久,闻铭大概感觉到了什么,忽然看过来。应子弦像被当场抓住的贼,立刻低下头去,假装忙忙碌碌地在打字,心里哀嚎:公开处刑啊公开处刑——等下,他走过来了!啊啊!

    闻铭走到前台,高大的身影几乎将应子弦整个罩住。应子弦像个不得不从沙子里拔出脖子的鸵鸟,被迫营业:“闻队长,怎么了?”

    闻铭随手将书放在桌上,应子弦瞄了一眼书名:《帝国猛将之绝地双龙》,一看就像是某点男频的YY之作。

    她没话找话:“闻队长,这书好看吗?”

    闻铭思索了几秒:“很多军事常识都是错误的,通篇在胡扯。”

    应子弦:……行吧。

    闻铭拿出手机,很自然地道:“加个微信?”

    应子弦手忙脚乱:“哦哦,好的。”她翻出自己的手机,闻铭已经把二维码的页面调出来了,她扫了扫,输入了自己的名字,那边很快通过了。

    系统机械地提示“你已添加了闻铭,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

    闻铭像是完成了什么军事任务,加完人,一句废话都没有,便转身走了,还带走了那本狗扯。

    而应子弦更无心工作了,她低下头,偷偷摸摸在手机上点开闻铭的朋友圈。闻铭的微信名就是他的名字,朋友圈……居然是一条横线!他没有开通朋友圈!

    应子弦很失望,在她原来的设想中,也许能在闻铭的朋友圈里看到他的自拍,比如撩起衣服露出八块腹肌这种……好吧,是她想多了,想想就知道以闻铭的性格不会做这种事。

    没多久,陈柯从咨询室出来了,面带疲色,但精神看着还好。单教授紧随其后,将手里的记录交给应子弦:“脱敏到第五步了,也许下回可以直接去实地了。”

    应子弦备注了一下,再抬头时,闻铭已经和陈柯并肩出去了。

    单教授往保温杯里冲了点热水:“好了,今天没事了,你先回去吧。”

    研二,说很闲也不闲,说很忙也未必。应子弦刚从巴邑回来时的确忙得像狗,这段时间又陡然清闲下来,一时不知做什么好,便习惯性地打开手机刷朋友圈。刚一打开,下方那个提示有消息的小红点居然显示有几十条,应子弦吓了一跳,点进去一看,居然都是闻铭的点赞,这位大佬把她最近半年的朋友圈都点了个赞!

    应子弦默默吐槽:简直像皇帝集中批奏章,就差“已阅”俩字了。

    马上又有新的消息提示进来,应子弦一看,是陈柯的评论,他打了三个问号???

    陈柯的内心很崩溃,他坐在副驾刷朋友圈,也看到了自己的消息提示,进去一看居然是闻铭给应子弦点的赞!

    “你俩啥时候加的微信?!不是,她怎么同意的加你?谁先加谁?你俩到底啥关系!”

    陈柯有点语无伦次,实在是这个瓜有点大。要知道他当初为了要应子弦的微信,那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最后不得已装可怜说要随时和助手沟通自己的病情,把自己说得弱小、无助又可怜,这才要到了她的微信;可就在他进去治疗的短短半小时,他俩居然加上了?!

    闻铭目不斜视,打了一圈方向,言简意赅道:“我俩认识得比你早。”

    陈柯一声卧槽还没出口,车停下了,闻铭点了点窗外那栋居民楼:“你家到了,下车。”

    陈柯:“……”

    三天后,应子弦和陶梦泽准备出发去广水村。广水村是本地一个经济落后的行政村,青壮年村民大部分外出打工,有条件的把自己孩子带出村外,没条件的只能留在村内,于是在村里的就大都是留守儿童。

    留守儿童的心理状况也是单教授的一个大课题,不同的是,这是一个跟踪调查。三年前应子弦还在读本科时,就开始给单教授打下手,收集广水村留守儿童的心理数据了。她做的工作大多是发放问卷,指导儿童填写,或做一些大纲式的访谈。

    她去了一次后,第二次去的时候,除了带了测评问卷,还有满满两大包文具和零食。陶梦泽当年还是个大一萌新,对此十分不解,不明白去做调查研究,为什么要搞得像扶贫。

    应子弦说:“我不想让孩子们觉得我们是在利用他们,他们是人,不是数据机器,单老师做这个课题的本意也是为了让人们引起重视、关心他们,那我现在力所能及就能帮的,为什么不帮呢?”

    从那以后,应子弦每次去广水村,都会带上一些儿童的日常用品。她经济能力有限,也带不上多么好的东西,可每回都会受到孩子们的热烈欢迎。

    在坐了一趟短途大巴,转了两趟公车,又搭了一辆又破又旧的依维柯小巴后,应子弦和陶梦泽终于站在了通往广水村的路口。最后这段路是公车也不通的,除非有私家车,不然就只能靠步行。陶梦泽抹了一把汗,拎着手里沉甸甸的装文具的大袋子,开玩笑:“学姐,你就是不够绿茶。不然你随便在学校里喊上几声,多的是男生要帮我们拎东西,说不定还有专车接送。”

    应子弦应道:“就是,不止是车,说不定还是豪车等着我们选,你喜欢什么牌子什么车型?随便选!叫两辆,一辆坐人,一辆拉东西!”

    两人对视一眼,哈哈大笑。

    立下的Fg就是用来打脸的。三小时后,广水村下起了暴雨,大雨如注,这天地间似乎只剩下哗啦啦的雨声。村里的土路很快没法走了,一踩带出一鞋的黄泥。应子弦和陶梦泽站在学校的屋檐下望着白茫茫的雨帘发愁。此时已近傍晚,天色阴沉,这时不走,到了晚上更走不了了。

    校长安慰他们别急,接连打了好几个电话,得到的都是坏消息:依维柯小巴不开了,这种小巴都是私人承包,开不开全凭心情,这种无人出行的暴雨天,司机更愿意在家睡觉,直言应子弦和陶梦泽两人的车票钱还抵不上他的油钱。

    校长又打电话给家中有车的村民。广水村村民大部分家中都是电瓶车,有车的村民平常不回来,问来问去,倒有一家村民说家里有辆三蹦子。可这泥路,三蹦子开不了多久轮子就得陷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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