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墨辰揣着心事,不善的眼眸划过他的脸,继而转身往车上走。
熙熙见着他真是打算离开的模样,赶忙在他的怀里不安分地挣扎乱晃。
可用她那股小蛮力,去面对江墨辰,无非就是鸡蛋碰石头。
最后他还是像拎着小鸡仔般的轻松,将她带回到了车上。
两人一同上了车的瞬间,车门就被锁死了。
熙熙不死心地用力拍打着车窗,小手胡乱地扭动着门把,终是毫无作用。
她两手一摊,坐在椅子上,放生大哭起来。
“江可熙!”冰冷又伴随着愤怒的低吼声,从男人的菲薄的唇中溢出。
熙熙不禁浑身都颤抖了一下,随即被震慑住了。
她明白,只有在盛怒下,爹地才会叫她的全名。
熙熙死死地咬着唇,克制地憋着哭声。
眼泪都汇聚在了眼眶中,全身都忍得发颤,一脸的委屈。
江墨辰斜睨地看了她一眼,这小嘴一撇的模样,实在是太可怜巴巴了。
有些泄气,又有些烦躁地沉叹了口气。
“别哭了。”江墨辰放缓了语气,冷硬地安慰道。
虽然他自认为是安慰,但在熙熙的耳里,这就是明显的命令。
她想到自己都这么惨了,也不知道是为了谁在追妻。
现在爹地不知道感恩也就算了,还这样凶自己。
熙熙越想就越觉得难过委屈,却又敢怒不敢言,只能在心里默默给他扎着小人。
江墨辰想了想,还是抽了几张纸巾,动作有些粗鲁地给熙熙擦着脸上的眼泪。
“你怎么今天这么执着地要带她回去?”
这个她是谁,不言而喻。
江墨辰了解自己的孩子,就算是平时胡闹,也都会有个度。
但唯独今天,离家出走还不算,更像是一种死皮赖脸,也要让木一禾跟着回家的感觉。
熙熙仍由江墨辰胡乱地擦着自己脸上的眼泪,一瞬间,还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但听到他口中的话,不禁又低垂下了小脑袋。
“因为……我感觉如果今天真的就这样离开的话,我就真的失去漂亮阿姨了。”
熙熙的声音带着奶气,但许是之前哭了太久,有些黯哑,更有了种悲伤的感觉。
江墨辰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
阴郁着的脸色,就像是布满乌云。
他扔掉了手中的纸巾,如墨的眼瞳中似翻滚着什么波浪,双手紧紧地扣在方向盘上。
再次抬起眼时,他的眸光死死锁在那抹仍蹲在原地的身影。
昏黄的路灯打在她的身上,她低垂着脑袋,双手环抱着自己。
她的全身都像是在颤抖着。
在哭吗?
江墨辰紧抿着唇,心中很不是滋味。
那些所谓的逞强伪装,只有在他消失的那刻,才会被撕毁。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在他眼前,她就不能做自己了。
只想把他推的越远越好。
江墨辰的眼眸沉了沉,深吸了口气,突然发动了车子,猛地调转了方向盘。
熙熙趴在车窗边,眼睁睁看着她与漂亮阿姨的距离越来越远,自己却无能为力。
呆愣地坐在了位置上。
一切都结束了。
江墨辰烦闷地按下了电话的快捷键,随即给陆逸打去了电话。
对方很快就接起了电话。
“又怎么了?”听筒里,陆逸的嗓音并不友善。
现在的他,是一接到江墨辰和白凌安的电话,这心里就瘆得慌。
只要是这两人来电话,那就准没好事。
“让你调查的事,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江墨辰冷硬了语气。
“我说祖宗,我又不是神仙。”陆逸是真的要被江墨辰给气笑了,这才几小时交代的事,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有消息。
他知道那男人着急,但也不带这么为难自家兄弟的吧。
“加快调查进度。”江墨辰眼神冰冷,随后淡淡地说道,“当初我给你的眼线网投钱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说的。”
陆逸虽然是陆氏集团的指定继承人,但无非是因为后继无人,只能由他顶上而已。
而他这些年,也确实做得不错。
但他们兄弟几个都知道,陆逸自小就成为的是一门黑客,所以大学还修了另一门计算机专业。
毕业后,在陆氏集团的基础下,仍开创投资了几家互联网公司,却在私下偷偷开展了自己的情报网络。
这技术烧钱,而其中对这项项目,最大的投资人,就是江墨辰。
陆逸翻了翻眼睛,明明自己才是大哥,但终是被这个三弟给压得死死的。
“知道了,一有消息就通知你。”陆逸说完,就听到电话被挂断的消息。
对着黑屏的手机,不禁不满地喃喃了几声。
顾岩庭目送着三辆车消失在了夜色中。
一向平静无波的眼眸才起了变化。
脑中不禁又浮现了那个小女生的模样,微微蹙起了眉头。
若是平时的模样只有七分的话,那她大哭时的模样,倒真是像极了……
顾岩庭的眸光又落在了木一禾的身上。
不应该,见那女孩应该有五岁的模样。
而当时,按照资料,木一禾应该在国外留学才对,两人根本没有交集。
顾岩庭闭了闭眼,想要将这一切归为巧合,但又说服不了自己的内心。
他挑了挑眉,上前扶起不停颤抖着的木一禾。
“我们回去吧。”他的嗓音中满是温柔,看到她白皙的脸上早就布满了泪痕,剑眉微拧。
木一禾点了点头,有些无力地站直身子后,就对他摆了摆手,示意自己还没到需要人搀扶的地步。
顾岩庭也就由着她股子倔强,见她在副驾驶做好后,随后上了驾驶座,开车驶离了小区。
途径街边的便利店,顾岩庭不由地停下了车子,迈着长腿走出去。
木一禾有些不解地眨了眨眼,见他进了便利店,以为是他的烟没了,又收回了目光。
“给。”
顾岩庭再次出现时,手里拿着瓶牛奶,浅笑着递给了木一禾。
木一禾有些懵,呆呆地摇下了车窗,接过时感觉到牛奶瓶身上所传来的一阵温暖。
“谢谢。”她拧了瓶盖,喝了口温热的牛奶,之前心中的那种空虚的烦躁感像是有所缓解。
顾岩庭斜靠在车外,点燃了一支烟后,恰似漫不经心地问道:“江墨辰之前有过妻子吗?”
木一禾差点没被这个问题给呛到。
她没想到顾岩庭会突然再提到那个男人,连连咳嗽了好几声。
顾岩庭嘴里夹着烟,自然的从车窗里伸进去一只大掌,给她轻拍着后背,帮着顺气。
木一禾的身子不禁往车内又躲了躲,下意识地在抗拒着这种亲密。
顾岩庭不动神色地将她的动作收入眼底,眼眸中闪过一抹不悦神色,但很快就恢复了往日的从容,默默收回了手。
深吸了一口烟。
每次只要他觉得两人的关系有些进展了,江墨辰就会突然出现,然后两人的关系就又会回到最初的模样。
木一禾知道他是好奇熙熙的来历。
但原先跟江墨辰在一起时,她就不曾过问,而他当然也不会主动将这事摊到明面来说。
而江家的佣人们都是受过专业训练的,自然很明白察言观色,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心里都有把秤,自有打算。
“江墨辰是没有结过婚的。”木一禾镇定了神色,“至于熙熙的生母……就像当初,他也没问我小希的来历一样,如果不是我主动谈及,他也不会问我,这种尊重是互相的,我想或许那也是一段他不愿触碰的记忆,于是从未问过,不过现在,这些事也跟我无关了。”
说完最后一句话时,她的脸上有着难掩的落寞神色。
江墨辰的所有事,都要与她无关了。
顾岩庭闻言后,眯了眯眼眸,反应过来后,就察觉到她脸上的失落。
那模样,明显是又想他了。
“你啊,也不知道该不该说你心大。”顾岩庭打趣地说道,连这些家底都没有摸清,就无所顾忌地爱上那个男人。
真是傻瓜。
这样的性子,若是碰到个心眼坏些的,还不是被卖了,都会帮别人数钱。
木一禾撇了撇嘴,听了他的话,并没有说话。
顾岩庭待在车外抽完了一支烟后,转身上了车。
“其实,你不用特意到外面抽烟的,我没事。”木一禾轻声说道,她在这些天的相处下来,觉察到顾岩庭烟瘾很大,但只要有她在的地方,就总是还会克制一下。
对于这种照顾,木一禾都看在眼里,虽是小事,但内心也挺感动的。
但更加坚信,若是换了另一个人,他也会这样做,毕竟顾岩庭给她的感觉,就是骨子里透出的沉稳细心,十足的绅士感觉。
“你一闻到就会咳嗽。”顾岩庭浅笑着拉好安全带,随意地说道。
木一禾微蹙着眉,她平时的反应这么大的吗?
她撇了撇嘴,还想再说些什么时,口袋里的电话又发出了传来消息的提示音。
打开后,木一禾的眸光瞬间黯淡了下来。
顾岩庭微微挪动了身子,就看到了手机上传来的信息,是求职被拒的信息。
他的面色没有什么变化,像是早就猜到了般,把视线又投到了木一禾的身上。
却见她沉沉地叹了口气,又将手机揣回到了口袋中,神色也没什么变化,与他不同的,对于求职被拒这件事,她像是早就习惯了。
“求职还顺利吗?”顾岩庭挑了挑英俊的眉宇,漫不经心地问道。
“相当的……不顺。”木一禾回答时,还故意带了个大喘气,显然不想要这个话题变得太沉重,其实,是她这些天求职接连碰壁,导致意志都有些消沉了。
顾岩庭发动了车子,张了张嘴,又紧蹙着眉头,一副欲言又止的神色。
木一禾无意地偏过头,就看到他的这副纠结神色,顿了顿,“有话说?”
“你有想过,自己为什么会被公司拒绝吗?”顾岩庭淡淡道,但既然她已经开口问了,也就不再装刚才那样的纠结神色。
木一禾眨了眨眼,想着他这话中的意思。
她是a大毕业,又是以优秀毕业生的身份,在国外留学时,都提前结束了课程。如果是学历方面,她有绝对的信心,而且工作经验,光是江氏集团的这几个月的经历,总的来说,至少不是最优秀的,但也不应该落得投简历就都被拒的地步吧。
木一禾眯了眯眼,余光落在身侧的男人身上,总觉得他也像是知道了些什么。
他那话里,总觉得还有别的意味。
难道是……江墨辰在背后做什么事了?
能够在a市只手遮天而使人人都惧怕的男人,除了江墨辰,再也没有第二个人了。
顾岩庭偏过头,就看到她低头沉思的模样,嘴角微微扬起。
有些话点到即止就好。
江墨辰几乎是对整个业界都下了关于木一禾的“封杀令”。
而没被波及或是通知的,除了他身边跟着的那几个兄弟外,就只剩下一个顾氏了。
江墨辰算是将木一禾的心理吃的透透的。
既然已经分手了,她自然不可能会去他几个兄弟的公司,而他,不过是假男友,而依照木一禾的性子,也绝对是不可能到顾氏工作的。
绕了这么一圈子,到最后,等到木一禾实在撑不下去的那刻,还是只能前往江氏集团。
哪怕不是总部,也终归会是他旗下的子公司。
车子在陆敏家停下。
木一禾朝他点了点头,有些疲倦地捏了捏酸痛的肩膀,下了车。
“一禾。”
顾岩庭紧捏着方向盘,看着她下车离开的身影,淡淡唤了声。
“嗯?”木一禾停下了脚步,转过身去。
随即就看到一个粉红色的皮夹,被他抛到了空中,她稳稳接住,差点又把它给忘了。
“只要你愿意,随时可以来顾氏上班,我可以给你安排个比较的轻松的工作,或是你喜欢的。”顾岩庭朝她笑着说道,只是听似轻松的话语间,像是充满了认真。
木一禾有些愣,反应过来后,连忙摇了摇头。
“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这场本与你无关的混乱关系,也是因为我的缘故,才把你拉扯了进来,再这样一味地接受你给我的好意,我只会认为亏欠你太多,而无以回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