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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在桥上的唐老太爷看到了举着镇东大将军大纛的马队,被挡住了必经之路的马队那边,自然也有人觉察到了他们几人。

    只听一声喝令,马队瞬间齐刷刷停步,然后有一名白袍小将打马上桥,奔来喝问——

    “何人挡路?镇东大将军回京述职,还不快些下桥让路!”

    这话说的不算客气,这白袍小将是在替康王兼镇东大将军问话,这两个身份任意掏出来一个都足以盛气凌人。

    但终究不算太过分,毕竟盛气凌人也要分地方。

    若是换了在东北四郡,敢这么傻愣愣的拦大将军出行马队,运气再好那也要先吃一顿鞭子再问缘由,遇上脾气不好的没准就是一刀砍了账。

    但这里就不行了,玉京这北城区住户不是世家分支就是各种贵人,进城前大将军就交代过的——“都把性子先收一收,未得允许不得随意惹事。”

    “胆子这么肥,你这小卒子外地来的吧?过了这桥就两家,你猜我们是哪一家的?”

    唐叔夜反口呛了一句。

    “少说两句。既然是大将军回京述职,我们让一让就是。”

    唐宁也不太喜欢问话那白袍小将的语气,不过想着对方既然是与国确实有的大功的镇东大将军,而不是尸餐素位的寄生虫王爷,便打算卖对方三分面子。

    在唐宁穿越前的那个国家,军人是值得尊重的群体,唐宁也亲眼目睹过军人抢险救灾,耳熏目染之下,自有思维惯性。

    再者,让个路而已,又不会少块肉,于老夫何伤?

    只是唐老太爷这话,却惹得原本没吭声的唐家老二开了口:“区区一个马前卒,也配把本座的亲爹呼来喝去?”

    言毕,唐家老二轻轻一跺脚,青石铺地的长街随之颤抖,对面令行禁止的马队人仰马翻,上桥后依然骑着马俯视众人的白袍小将尤其惨,不仅所骑之马哀声嘶鸣死体酥软摔了个马趴,白袍小将自己更是一个倒栽葱就摔进了河渠里!

    唐老二向前走了两步,然后踩着大马趴的白马,舌绽春雷:“让路,可以!不过,让那什么鸟将军自己上前来说!”

    一柄蓝光莹莹飞剑从混乱的马队中射来,随后才是喝骂:“大胆狂徒!冲击军阵,该当死罪!”

    “朴先生,住手!”

    马队中,有人试图喝止。

    可惜,那飞剑速度极快,转眼就奔至唐老二面门。

    唐老二不闪不避,甚至连剑都不拔。待到飞剑奔至面门之时,才骤然伸出蒲扇大手一下将那飞剑握住,只一握剑上蓝光就被捏为粉碎,露出了内里两尺不足的黑曜石飞剑本体,扭来扭去试图逃出唐老二的掌心。

    “区区蕴灵小修士,也敢放飞剑刺杀本座”

    唐老二手一紧,掌中的黑曜石飞剑便碎成了满地石渣。

    “噗——”

    对面军阵中放飞剑那蕴灵修真,当场喷血,灵魂受创。

    一名身披明光铠,外罩白袍头上也系了条白布带的长髯及胸中年军将,急忙将那喷血的蕴灵修真扶住,又叫道:“可是魏王胞弟,霸剑山庄唐盟主当面?”

    “你是谁?”

    唐老二随意的啪啪手,拍掉了手上残留的黑曜石渣。

    “本王田德基。”

    长髯及胸的中年军将应道,语气里竟听不出喜怒。

    嗯?

    这康王,竟然没有乘后面的马车,而是和普通军卒一样披甲御马而行?

    唐老太爷听到这话,终于又来了兴趣,又怕犯浑的唐老二将这康王得罪死了凭白为唐家树敌,便走上前去接过话头:“原来是康王殿下,老夫唐宁。无意挡了康王的道,老夫两个逆子又不懂事,还请康王殿下大人莫记小人过,我们这就让开路。”

    “啊呀,竟是唐伯父当面?”

    听完唐宁的话,军将打扮的康王先是一愣,旋即就回过神放开扶持着的蕴灵修真,穿过人群走上前来。

    康王一动,数名道人与几名骁将立刻如影随行跟上,又有两名将领一声不吭脱掉铠甲下河去救落水的袍泽。

    那些被震翻的骑军甲士也都重新完成了整队,隐隐备好了各色兵刃,只需一声令下就要冲桥与唐老二拼命。

    唐老二虽目不能视,三识辩心却看的分明,但却又全不在意——这支马队骑军,去战阵搏杀大约还行,来搏杀本座?别说就这么区区五百人,纵使是再来五千,本座也丝毫不惧!

    康王田德基倒是径直上了桥,他分明也是看不到婴宁的,倒是婴宁因其越走越近后而皱了眉头,最终似是受不住的以袖掩面退到了唐老太爷身后。

    时刻关注这婴宁的唐叔夜,第一时间注意到了婴宁的异动,他不由用力抽了几下鼻子……这个康王,身上没什么怪味儿啊?

    “小侄见过唐伯父。”康王田德基已走到了近前,他先拱手行了个军礼,又仿佛猛醒悟过来似的补了句:“嗨,小侄这些年在军中简直待傻了,回京怎么还能行这军礼,让伯父见笑了。”

    啧,这大侄子……不对,谁是你伯父了?

    无事献殷非奸即盗啊。

    “康王说笑了,老夫一介山野村夫,可当不得这等称呼。”

    唐老太爷可以提高了些声音。

    别的先不说,没弄清楚这康王究竟是几个意思之前,这伯父侄儿的名分,肯定是不能认的。

    “伯父何出此言?”康王田德基倒是一脸诧异:“小侄听闻,母后寿宴当日,母口亲口叫了伯父老哥哥,且那丧尸瘟疫爆发之时,若不是伯父您老人家舍命相救,我那苦命的皇侄与侄女也难逃一死。再者,小侄与伯彦兄也是过命的交情,伯父你若不认下小侄,这邻居小侄可就没脸再与伯颜兄做下去了……”

    说着,田德基又扭头看向桥下河渠,高声道:“先驱官赵硕捞起之后,先抽二十鞭!”

    “伯父,刚冲撞了您老人家那蠢物,是小侄麾下一员骁将,自投军以来多次陷阵跳荡搏杀云州外敌,还请伯父看在国丧期间不易见血,这蠢物又于国略有小功的份儿上,饶他一命。”

    这句,显然就又是对唐宁说的话。

    “也不用抽什么鞭子了,本也没有冲撞到老夫什么,倒是我这逆子莽撞冲动打乱了王爷你的行程……”唐宁性格又不极端,自不会与一个奉命清道的前驱官过不去,康王田德基既然给足了脸面,那么投桃报李一下也就是了:“唐仲雄,你这逆子还不快给王爷赔礼道歉!”

    “刚才是我冲动莽撞了,王爷万勿怪罪。”

    唐仲雄敷衍应了一句,他对这个扰了亲爹与婴宁谈话的鸟王爷可没什么好脸色。

    康王田德基在东北四郡是个什么做派,别人不知道就算了,老家山庄里有几名东北四郡刀客的的唐仲雄岂会不知?

    一手遮天、威福自专、劫掠商旅……

    若非你是皇帝小儿的亲叔叔,又有要职在身受着大衍龙气庇护,砍死了必定会有祸事报在家族身上,以本座的脾性能容得你在这里惺惺作态。

    不过,以爹的智慧,纵然你如此这般在我爹面前伏低做小,蒙得住我爹一时,又能蒙的住我爹一世?

    唐仲雄敷衍完,便顺手摘下身后的玄铁重剑,扶剑而立。

    跟着康王过来的那几名道人与骁将,顿时如临大敌一动不敢动。

    “不怪不怪,谁不知道岳州霸剑事父至孝?今日有幸得见,果真名不虚传!”被这般对待的康王田德基,却依然是笑容满面:“多谢唐二哥留手!不然我这些亲卫兵马,哪里还有命在?”

    唐仲雄微微侧头,虽没有再答话,但这记马屁倒像是吃下了。

    “康王是回来奔丧的?”

    唐老太爷倒是多问了一句,刚才康王提到国丧,他老人家这才注意到康王的白袍以及他那些兵马的白袍其实都是再服丧。

    想想也对,太皇太后可是康王亲娘,千里迢迢回来奔丧本就是应有之意。

    死于丧尸之祸的太皇太后还有太后,也确实都还没有下葬——普通人家,略体面点的都要停灵七日,皇家岂能连平民百姓都不如?

    康王田德基闻言默然,旋即勉强一笑,又点点头。

    唐宁瞅着不似作伪,暗道这也是个孝子,他这个程序猿融合了原主的记忆后,对三个便宜儿子多有打骂,但如何又不知道自家这三个孽障其实都是孝顺的?

    这爱屋及乌之下,看康王田德基顿时就顺眼了许多,便出言劝慰道:“请节哀。”

    想了想,唐宁又补充道:“当日老夫与幻月真人都受了暗算自顾不暇,没能救下太皇太后着实抱歉……”

    “伯父说哪里话?当日事小侄也大概也晓得了,若没有伯父您出手相助,我那苦命的皇侄与侄女都要命丧。母后遇难,要怪也要怪那些该死的邪神信徒与瘟神,如何能怪到伯父您的头上?”康王田德基止住了唐宁的话头,又一拍脑袋道:“差点忘了!伯父,小侄为答谢您的援手大恩,为您准备了件不值一提的礼物,还请伯父莫嫌弃礼轻,千万笑纳!”

    说着,康王田德基便一扭身吩咐道:“来人,速速把老夫为唐伯父准备的礼物抬过来!”

    马队后面,顿时有四个膀大腰圆的力士,抬着约莫人高的大木柜哟呵哟呵走上前来,因为走动柜中传来了哗哗水响,然后一颗美人头就从装满水的无盖书柜中冒了出来。

    咦?

    看着水柜中的美人头,居高临下的唐老太爷,不禁就咦了一声。

    这难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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