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人的病情已经相当严重,不宜大幅度移动。
杨天对楚依依道:“依依,帮我去诊室拿条毯子过来。”
楚依依微微一怔,终究还是点了点头,去诊室拿了条摊子过来。
杨天将毯子铺再地上,将病人小心地挪动到摊子上,然后拿出针包,开始施针。
和往日施针的时候不同,这一次施针,尤其艰难。
从第一根银针开始,每扎入一根银针,他的脸色便会苍白一分,脑袋上也会多出一滴冷汗。
而且一针与下一阵之间,也不似之前那样连绵不绝,而是有了几秒钟的间隔。
这几秒钟,他不是在休息,而是在从几乎枯竭的身体里运起劲气来。
就像挤牙膏一样。
楚依依在一旁看得心疼不已,她恨不得马上把杨天给拉走,不让他继续下去了。但她也知道,这施针一开始就已经不能停下了,若是停下,老人会死,他也会惹上大麻烦。
所以她只能拿着手帕,趁着杨天施针的间隔时间,给他擦擦汗。
但……
无论是楚依依身上的体香,还是她指尖手帕的温柔,虽然能让杨天感受一抹温暖,但也没办法对他体内的气劲进行任何的补充。
就算是挤牙膏,也会越挤越艰难,而且总会有彻底没有的那一天。
而对于杨天来说,这“一天”,在他施了十几针之后,就已然快要到来了。
凝出一针所需气劲的时间越来越长,从几秒,变成了十几秒。
他的脸色已然苍白如纸,头上冒的汗仿佛都快把体内的水分给压榨光了。
甚至……一向稳如泰山的扎针的手,都轻微地颤动了起来……
杨天从小学医。
在老头子那魔鬼式的变态高强度训练之下,他捻针的手,早已稳如泰山。
哪怕是行针的速度再快,他手中的针,也是那般精准而优雅,绝对不会出现一丝失误。
然而,现在,再这么慢的行针速度下,他的手竟是颤动了起来……
可见他此刻是面临着多么严重的枯竭与痛苦了。
楚依依看着看着,眼泪都从眼角滑落了下来,在白嫩的脸上划过一道细细的泪痕。她连忙擦掉泪水,有些犹豫地扯了扯杨天的衣角,道:“不要继续了。求你了。在这样下去……你真得会出事的!”
杨天回过头来,苍白着脸,微微一笑,道:“放心吧,还有几针,就能完成了。我能坚持的。”
随后,他看了看自己不由自主地颤动着的手,深呼吸一口气,手陡然在空中一抖晃。
看上去就像是强行把这份颤抖甩出去了一样。
他的手真就强行恢复了平稳。
然后他继续开始施针。
可……这一针一扎完,抿起下一根针,催生气劲的时候,他的手又一次颤抖了起来。
于是他又一次那么一甩……
继续行针!
……
此时此刻,这走廊里竟是不知不觉已经安静了下来。
那些原本心怀不忿的、喧闹着的病患们,也都不约而同地沉默了下来。
因为……他们都看到了杨天那惨白得不像样、并且越来越惨白的脸,看到了他颤抖着的、却又不停甩动来保持平稳施针的手,也看到了楚依依那漂亮的小脸上一颗颗珍珠般落下的泪珠以及通红的眼眶。
这下,他们终于隐约意识到,杨天这一次的施针,有多么艰难。他拦下病人、亲自治疗的这一决定,有多么伟大无私……
尤其是,杨天手的每一次甩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