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凤对此话,早就胸有成竹,听了就道:“老太太吩咐过了,凡是只要住在这园子里,不管是不是亲戚,都要去检查一番。老太太还说了,请亲戚们不必往心里去。又不是搜亲戚主子们,只是查一查各房的那些不知好歹的下人们罢了!”
宝钗听了,也就点头一笑,说道:“我懂老太太的心了!”因此,闭口再不言语。宝钗思虑:这必然是老太太对金玉之言甚是恼火,加之听到种种对林姑娘不利的传闻,为了保护她和宝玉,不惜要拿一些人来开刀了。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已经得了消息,自当回去和母亲寻对策去。
熙凤又喝了一口茶,对迎春她们几个说道:“你们可有异议?”
李纨在旁听了,沉默许久,方道:“凤丫头,我那屋子,可就不要去搜了吧。我和兰儿孤儿寡母的,能有什么碍眼的东西?”
熙凤听了,也默了一会,方道:“大嫂子,这事我做不得主,得问老太太去。”
李纨听了,不禁看了看宝钗,宝钗在后朝她暗暗罢罢手,示意她不必往下说。李纨就道:“也罢。清者自清。只是,老太太这样做,分明就是让我没脸,因为园子里的姐姐妹妹们,可不都是我一手带的么?她们那里的奴才们出了事,虽然是她们管教不力,可不也是我训导无方?”想想,又不禁滴下泪来。
熙凤见了,心里不禁懊恼,老太太画饼不圆,一心只顾着黛玉,倒是忘了她了。因此赶紧劝慰道:“这事和大嫂子你有什么干系?且不必往心里去!若我说,去年老太太屋里不是也寻出一个偷东西的丫头,宝玉屋里的坠儿,不也手脚不干净?老太太这次是要抓那些不知好歹的老鼠,不然传了出去,咱们岂不是给娘娘没脸?因此,也就顾不得投鼠忌器的了。”
黛玉在旁听了,心里是叹了几叹。前世贾府已有一次查抄,不想今生此事又轮回了。
因对熙凤道:“二嫂子,既如此,我也不难为你。如果搜查一次,能够整顿下园子,将那各处的荒芜之处,整理整理了,另外开辟,能有进项,自是最好了!”
熙凤听了,便一叹,说道:“还是林妹妹懂我!如今开销这么大,只有入不敷出的。你们哪里知道当家的苦?要不是你借我银子周转……”此话说到这里,黛玉忙使脸色,示意她不必说下去了。
熙凤会意,便转过话题道:“姑娘们,叫你们来,也不过传达老太太的意思。过会子,我还要去大太太那边去!”
湘云一直细细地在旁听着,听了熙凤的话,方笑道:“真正凤嫂子是个日理万机的!”
熙凤听了,便苦笑道:“我就是个劳碌命,和你链二哥哥一样!出力不讨好,如今更是四处得罪人!”
说了,也不理她们了,只带了平儿,去邢夫人那里了。
底下姐妹们见熙凤当真走了,也觉得无趣起来。迎春就唤司棋道:“司棋,不是我说你,我那常戴的累金凤,你可得拿回来了。不然,也是连累了你!”
司棋一听,便对迎春低低道:“姑娘,前日我已经叫人拿过来了,真正那周老嬷嬷也是可恨,竟敢要姑娘的东西去,姑娘也真是太好性了!”
黛玉在前头听着了,看了看司棋,心里忽一动。前世,她是知道司棋和她的表弟有一番私情的,只不知今生到底如何。见了她携了迎春在前头走,可到底心里还是不安。忽又看见跟着惜春的入画,又陷入了沉思之中。
她拉着湘云的手,二人默默无语地出了熙凤的院子。到了一条小巷子里,黛玉见四处无人,方对湘云道:“今儿我来了,见到北静王了!他这会子该在二舅舅的屋子里,叙着话呢!”
湘云听了,就笑她:“那不是好了?他回了来,也解了你的相思之苦了!你们到底团圆了!”
黛玉就叹:“哪里是团圆,左不过还是和从前一样!你瞧老太太查抄园子,为的是我不假,但终究是为了宝玉!”
湘云想了想,也矢口道;“不错!老太太动了怒。因想着要赶紧给你定下来了!那你和王爷……”
黛玉便苦笑道:“我想,王爷和宝玉,老太太到底还是向着自家人。我想老太太大概早就知道王爷要回神京了,只是瞒着我们。”
湘云听了,便叹:“老太太果然是个人精。只是,如今之计,你怎么办?”
黛玉就叹:“一波未平,另波又起。如今,我且还不能做什么。若我有办法,也就是只能等老太太回心转意了!”
湘云就道“哎,这巷子口,风多。咱们且还是赶紧回去吧!”
这厢黛玉就随了湘云又回到园子里,经过贾政的荣禧堂时,黛玉不禁又往里瞧了一瞧,也不知水溶究竟走没走。
“别看了。你再这样痴痴地看,只怕真被别人瞧出什么来,我瞒也不不能帮你瞒了!”湘云拉着她,又道:“待会,我帮你去问问宝玉去。多半,王爷会去宝玉屋子里盘桓一番。这个,你懂的!”
湘云既这样说,黛玉果然又红了脸。
黛玉回了潇湘馆,湘云去了怡红院,在宝玉处盘桓半日,回来告诉黛玉,说王爷不曾往宝玉那里去。应该从荣禧堂出来后,就回府去了。黛玉听了,心里几许失望。她想:或许是有什么俗务羁绊了他。
黛玉和湘云用过了午饭。黛玉因叫她好好睡个午觉,自己则带了紫鹃,往迎春的紫菱洲处来。
到了紫菱洲,进了迎春的屋子。迎春果然在屋里恹恹地睡觉。黛玉朝司棋罢罢手,司棋不知何意,只得跟了黛玉往外走。
“司棋,你跟了你们姑娘多少年了?”黛玉在廊下问她。
司棋听了,就笑道:“不长不短,也有五六年了。”因廊外风大,况紫菱洲近水,这一到了严冬,更是风声呼啸,四处透着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