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画眼神定定的看着宗少霆冷峻的侧脸,心里有种无法言喻的感受,仿佛有股暖暖的热流从胸腔蔓延至全身。
出门时,池画转过头,见苏婉柔还跪坐在地上,低垂着头的身体抖得厉害。
认识苏婉柔这么多年,苏婉柔多盛气凌人、风光耀眼的模样池画都见过,还是第一次见到苏婉柔这个模样。
“柔柔,刚才那是……”
等所有人都走了,经纪人才敢从暗处跑出来,刚才她找过来看到那个场面都吓傻了。
“给我爸爸打电话,告诉他池画那个贱人害我!让他给我报仇!我绝不会放过她!”苏婉柔疯狂地嘶吼,被乱发遮住眼里恨意汹涌。
……
池画一直都是晕的,今天的事完全在她意料之外。
这一切分明是宗少霆早就计划好的,否则不会有这一出。
“吓到你了?”
宗少霆将池画抱在坐在腿上坐着,掐了掐她精致的小脸。
从上车开始怀里这小东西就一直不说话,上次在凤凰号也是这样,当时还被吓吐了。
明明都敢和他顶嘴对着干,怎么胆子这么小?
池画回过神,看了看眼前的男人,视线看向座椅后面。
加长款劳斯莱斯里空间很大,座椅是宽敞的‘口’字型真皮沙发,有液晶电视,还摆着一排红酒。
池画舔了舔干涸的唇,忽然起身探过去随手拿了一支红酒,打开仰着头咕咕地喝了几大口。
宗少霆也不阻止,抱着肩饶有兴致地看着,优雅造作的品酒姿势看多了,像她这种拿几十万的红酒当矿泉水喝的还是头一次见,很有趣。
“你在怪我今天做的事?”宗少霆开口道。
唇齿间浓郁的酒香让池画回过神,水濛濛的眼睛朝他看过来,过了一会,轻轻摇了摇头:“你觉得我不该给她抽血吗?”
她知道宗少霆是在为她出气,虽然这手段直接的有些残忍,但是她怎么会怪他。
“你为什么要给她抽血?”宗少霆莫名奇妙地反问。
池画喝一大口酒,定了定神,缓缓开口:“苏家愿意养我,其实是因为我的血型和苏婉柔的一样,小时候我不明白,后来长大了就懂了,我妈妈……她和苏婉柔的妈妈不一样,她不是我爸爸光明正大的妻子,抽血这件事其实算是我和苏家达成的协议,只要我保证给苏婉柔供血,他们才会照顾我和妈妈……”
以前池画从来没有和谁说过这些,这些年这些事就像是一块大石头压着她,她不敢和任何人说,也没人可说。
但是现在——
反正宗少霆都知道了,也没什么好瞒的。
“天天抽你的血也算照顾?”宗少霆冷笑一声,用手戳了一下她的额头:“你蠢不蠢?这算什么狗屁协议,你是被他们骗了!你的血是你自己的,凭什么要给他们?要救那女人他们可以去医院血库里买血,你是血库吗?”
她就是苏婉柔的血库。
苏家花得起买血的钱,可从医院里买,万一遇到有疾病的血就麻烦了,而且rh阴性血并不常见,万一苏婉柔遇到意外需要大量用血怎么办?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给苏婉柔养一个血库。
池画抬眸望着宗少霆,水润的眼睛怔怔的:“你真的觉得我不该给她抽血吗?”
“废话!你以为自己有多少血可以给她抽,小时候不懂事就算了,长大了还不反抗,真是没见过比你更蠢的人!你跟我较劲的时候的胆子哪去了?真看不出你能被人欺负这么久!”
宗少霆没好气的道。
池画紧紧咬着唇瓣,从小到大,苏家每个人都觉得她给苏婉柔抽血是理所应当的。
因为她的妈妈破坏了别人的婚姻,还生下她这个累赘,要不是苏家养着她,这辈子她只能流落在外,所以她得报答、得为妈妈犯的错赎罪,所以给苏婉柔抽点血又怎么了?
这是第一次,有人说:她不该给苏婉柔抽血。
池画第一次感觉到:原来还是有人站在自己这边的。
“干什么?说你几句就要哭了?”宗少霆皱起眉盯着她湿漉漉的眼睛。
池画赶紧摇了摇头,深吸了口气:“我不是不想反抗,我想的,我一直都想,可是我不能。”
她不想被抽血,更不喜欢针头刺入皮肤的感觉。
“你知道吗,那些知道我和苏婉柔关系的人,他们都说我很好,说我伟大,哈……我伟大个屁!我告诉你,我甚至还想过苏婉柔出意外死了就好了,这样我就不用给她抽血了,我是不是很坏?可我就是这样想的。”
“他们都说苏婉柔是女神,美丽又善良,每次听到这些话我就觉得可笑,她根本不是那样的。”
“从小到大,我都讨厌她、好讨厌,可是讨厌也没办法啊,她就像我的噩梦,不会天天冒出来,可只要冒出来一次,就能让我害怕好久……”
“好几年前吧,我忘记是几岁的生日的时候了,我许的生日愿望是希望苏婉柔这辈子都别生病受伤,一辈子无痛无灾,因为这样就不会连累到我了。”
池画握着酒瓶,一边喝一边断断续续地说着,今天的事打开了一直以来压在她身上的那把锁,让她有种不吐不快的冲动。
每一次被抽血,池画都想逃,想反抗,想远远逃离苏家。
可是她不能。
苏家只要动动手指就能压垮池画,她不能读书、别想找到工作,甚至根本别想在京城混下去,而且苏家捏着池雪薇的医药费,这是池画的死穴,因为她挣的钱根本支付不起医药费,一旦停止治疗,池雪薇恐怕挨不了几天。
池画不喜欢被抽血,但是除了妥协她还能怎么办?
其实她和苏家那点事,在前两天查到的关于她的资料里都写的清楚楚,但宗少霆还是静静的听着,没有打断她。
池画抱着酒瓶子,微醺的身子侧坐着软软的窝在座椅上,歪着头望着他,喃喃地道:“你说的对,我就是很没用,宗少霆,你有那种被别人死死捏住的时候吗?你什么都做不了,只能任由别人摆布,哪怕你心里再恨,可是你没有办法……没有……”
宗少霆盯着她看了好一会,俯过身去,俊脸在距离她的脸一公分处停下,强势的气场扑面而来,将她包裹在其中,声音冷如冰:“没有,谁要是让我不好过,我就让他更不好过!”
他说这句话时眼里闪烁着若有似无的寒意,令人望而生畏。
池画一时愣住,过了几秒又笑起来:“当然了……你是宗少霆啊……”
他不是她,站在金字塔之巅的人,哪会知道别人挺直腰脊有多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