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子墨淡笑,“也无妨,不过都是死在你手里罢了。”
“下跪,行礼!”
云然高呼一声,闻人子墨拉着涾凝,一同跪到前方的祭祀台上,对着祭祀台三叩首,每一叩首都有大师与巫师在一旁吟唱。
“上祭台!”
云然一声高唱,闻人子墨与涾凝同时起身,两人一步一步沿着玉石台阶拾级而上。
偌大的祭台上,满满当当都是用来祭祀的生灵,血淋淋的,显然是方杀死了没多久……
涾凝望去一眼,只是冷冷挪开视线,听着云然的吩咐,与闻人子墨一同拿起一旁的金碗,用绿叶沾起金碗里的血液,撒在那些死亡的祭品身上。
祭台周围依旧坐着一圈法师在超度这些亡灵,外侧一圈巫师随着乐器的声音身子都跳的有些扭曲了。
“行叩拜礼!”
云然一声高喊,涾凝看着闻人子墨率先跪下,涾凝并不知晓叩拜礼是什么东西,她在璃国并未见过。
“跪下!”闻人子墨柔声提醒。
涾凝正要提着厚重的裙摆跪下,就在这时,祭台上空忽然划过一道弧线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
涾凝身子还未跪下,转头望去,便见一个身影正以一个优美的抛物线迅速的着陆。
那衣服……
“袭陌!”
涾凝蓦然出口,先行跪下的闻人子墨猛的抬头,就在一瞬间,只是一瞬间,“砰”的一声,一个浑身血迹、衣着褴褛的身影自天而降、怦然落地!
涾凝在高台定睛望去,隐在墨发下的脸庞依稀能看到一丝袭陌的脸庞。
他……竟然被人如此屈辱的扔在了广场中央!
涾凝退后三步远离闻人子墨,不敢置信的望向闻人子墨,“你竟然如此待他?就在这种时候毫无顾忌的将他扔了出来是吗?闻人子墨,你不要忘记我方才说的话,刑傲天就是我亲手杀死的!”
涾凝话音刚落,手下猛的一扯头上的凤冠,“丁零当啷”的声音作响,涾凝一把扔掉手中的凤冠,寒风中大红的身姿依旧傲立,满头银发随风飘扬……
后来有山璟国的大臣回忆说,那时他们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妖女,果然是名不虚传!
闻人子墨见势不妙,上前一步要抓住涾凝,不想涾凝身子后仰,手中不知何时抓了一把银钗,猛的刺向闻人子墨。
闻人子墨躲闪不及,手臂被划出了一道口子。
离的最近的闻人雪娆倒吸一口凉气,忙的大喊,“来人呐,拿下这个刺客!”
侍卫们纷纷跑向祭台,七羽率先飞身上去,涾凝漠然一笑,银钗猛的插上大红的嫁衣,“撕拉”一声,逶迤的裙摆被涾凝割碎,闻人子墨怒气滔天上前要钳制涾凝。
涾凝轻巧躲过,虽然武功没有闻人子墨高,但是涾凝逃脱之术袭陌教的尚算可以……
一推一让之际,涾凝一脚踢飞祭台上的短刃,“哗”一声割破了腰际的绸缎,大红的嫁衣在旋身间散开犹如一朵绽放在冰雪中的玫瑰。
涾凝手中白纱飞出,一把将上前几个侍卫打散,而后一个旋身飞身下了祭台……
血红的嫁衣被割的支离破碎,同时也完全散去了对涾凝所有的束缚。
在高耸的祭台上一跃而下,那个血红色的身影牵动着多少人的心,地上的袭陌睁着血肉模糊的双眼看着那个大红的身影离自己越来越近……
而在大殿外木椅上安坐着的祝筱雨早已起身,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握住,祝筱雨紧咬着红唇,看着一旁情绪毫无波澜的瑞麟怒道,“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瑞麟目前下方的广场中央,沉沉道,“这是我与她的约定,是他让我去找袭陌的。”
“是她?对,是她,她让你这样将袭陌冲天扔下了吗?你早就找到袭陌了是不是,你……你竟然如此利用她,想来你不只是要帮涾凝找到袭陌这么简单吧?”
瑞麟回首,看着男的如此激动的祝筱雨,反问,“你已经开始这般看待我了?就是因为涾凝的三言两语,你也开始对我改观了吗?”
祝筱雨心寒,“我从来未对你改观,我也觉得你身不由己,可是涾凝说的并没有错,你不是次次都生不由己的,你究竟为何让我去思凝殿?”
“为了拖住时间,好让我有时间寻找袭陌,这点她应该知道。”
“那为何闻人雪娆突然来了,还愤怒的坚决带走了涾凝?”
瑞麟眯起双眸,看着眼前愤怒的女子,“因为时辰要到了,她作为长公主,可不能让此等大事出错。”
“那为何是她亲自来了?”
“筱雨,你在怀疑朕?”
祝筱雨眸中蓄泪,“不是怀疑你,而是不敢相信,到此时此刻你还在利用她,是你将闻人雪娆引来的是吧?”
“所有的地方我都找过了,唯有思凝殿没有仔细寻过。”
瑞麟的理由很充分,听起来也很是有道理,可是,“你可以差人告诉我,让我先行离开,再让涾凝离开,为何你非要将闻人雪娆引过去?”
“因为若是你突然离开,闻人子墨的暗卫一定会起疑,这样楚肖进去一定会引起响动。”
“对,引起响动之后,你根本就没时间私下再审讯袭陌,没有时间得到你想要的东西之后在公然将人扔到广场上去是吧?”
瑞麟眼眸深邃,不再多言,重新将视线投到广场上去,“你还是以前的你便好了,很多时候女人无需太过聪明。”
祝筱雨无力的瘫坐在木椅上,看来她都猜对了……
广场上,涾凝早已飞身到了袭陌的身边,而七羽领着一众侍卫将涾凝与不能动弹的袭陌团团围住。
身上的鲜血还未干涸,涾凝眼眸通红,抱着袭陌的身子甚至在寒风中止不住的颤抖。
手筋、脚筋全部被挑断,袭陌唯有用内力在支撑着自己的身体让自己还能继续活下去。
到底是什么样的信念让你活下去的?
拨开袭陌的墨发,涾凝深吸一口气,眸中染上一丝笑意轻声道,“让你受苦了。”
袭陌淡笑,开裂的嘴唇因笑意牵扯剧烈的疼痛,但是袭陌却全然不顾,不顾那崩裂的嘴唇流淌出的一丝丝鲜血,依旧要冲着涾凝笑。
“哪里还痛吗?”涾凝哽咽,声音依旧轻柔。
袭陌缓缓摇头,闭了闭双眸,示意自己很好。
涾凝掩下湿润的眼眶,又道,“那这次换我带你回家好吗?”
袭陌艰难的点头,干涩的唇张开,无声应道,“好!”
周围的寒风忽然在一瞬间静止,涾凝的笑意也在瞬间凝结,血红的眸子看着袭陌,一动不动……
就在众人诧异抬眸去看的时候……
下一瞬,猛的平地一阵狂风呼啸,大红的嫁衣在呼啸的大风中绚烂,涾凝放下手中的袭陌,原地飞身而起,一个箭步上前,在侍卫还未反应过来额时候,“唰”一声,一剑封喉!
侍卫砰然倒地,涾凝就此展开杀戮……
涾凝练过离心绝,不过因为贪玩不认真,从未将离心绝当做过一回事,自那次被袭陌抛下后,就认真的练了几次,但是效果甚微,因为她的心从未真正的舍弃过苍生……
只是这一次,不同了……
持剑的七羽吃力的应付着涾凝的白纱,涾凝猛然一脚,将其余踹飞在地,涾凝脚下轻踏,手中银剑“唰”一圈,所有上前的侍卫应声倒地。
“闻人子墨!”涾凝怒吼,“你竟然毒哑了他!”
“啊……”涾凝一声怒叫在空中回荡,白纱飞出,银剑直指祭台上的闻人子墨。
“护驾!”
七羽大叫着,拖着身子组织人救驾,地上的袭陌眸中满是疼惜,想大声的叫喊涾凝的名字却无能为力。
看着涾凝好似一个发狂的魔女一般拼命的厮杀之时,大殿外的祝筱雨早已泪如雨下,“她就是一直在经历这些的吗?”
瑞麟面无表情的看着,心下的苦涩说也说不出来。
“如此看来她那一句不杀我就已然是手下留情的确没有说错,是什么能让她如此镇定的看着自己深爱的人半死不活还执着于杀戮的,若是换做是我,想来早已昏死过去!”
祝筱雨手下揪着心头,感受着涾凝的疼痛,“换做是我,也是会恨你的。”
“涾凝!”
厮杀中的涾凝听到一个属下的声音,猛然回头,看向身后飞身而来的郝师兄,倔强的血泪终于冲破眼眶一滴滴流下!
“小心!”
郝师兄唇角笑意弥漫,看着涾凝的眼眸依旧如此温暖,手中银针飞去,“叮”一声打断了即将刺向涾凝腹中的银剑。
“若我是袭陌,我也会为了涾凝放弃所有,不争不抢不夺,可惜我不是!”瑞麟看着郝师兄出来营救,面色依旧从容,状似自言自语,却好似在说给祝筱雨听。
祝筱雨心头早已冷却,“你不会是袭陌,你也不配是袭陌!”
郝师兄飞身上了祭台,身后的青铃与紫铃早已与侍卫们近身拼杀。
大殿上下、广场中央早已是一片混乱……
所有的大臣和使者都逃往大殿内,大殿外安坐着的唯有闻人雪娆、瑞麟、祝筱雨和端木烈。
郝师兄护在涾凝身前,侧首轻声道,“你可有受伤?”
“没有,不过袭陌他……”
“放心,袭陌的仇储忧观一定计较到底。”
涾凝抽泣着,几乎说不出话来,“袭陌……伤的很重,全身经脉尽断,还……还被毒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