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若汐华丽丽的睡到巳时三刻才起床。秋烟与碧彤伺候若汐起床,脸上带着明显的笑意。这种事虽已不是第一次,但是若汐还是面子薄,嗔怪了几句,秋烟与碧彤这才饶过了若汐。
用膳时,问起裴逸轩,秋烟说一早便起身去校场了。若汐这才想起今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想着想着又往昨日的事情上靠拢去了。昨日折腾到这么晚,今日倒是还能一早就起身,精力倒是格外旺盛些的。
若汐倒是料事如神,裴逸轩精力确实是格外旺盛的,尤其是今日。天还未大亮便起身,为即将奔赴前线的士兵鼓气助威,送走了去前线的士兵,裴逸轩估摸着若汐还未起身,又去营帐巡查去了。直至未时,余达上前提醒该用午膳了,裴逸轩这才恍然。
回到明黄色的营帐,看到已然好生坐在椅子上开始用膳的若汐,裴逸轩嘴角不禁又起一抹笑意,“睡到这时才起?”说着便掀袍坐到若汐身边。
“不是,巳时便起了。”若汐一边吃饭一边答道。
裴逸轩拿起手边的筷子,有些讶然,“那为何现在才用膳?”
“早膳已经用过了,现在这不是用午膳吗?”若汐吃的也没功夫搭理裴逸轩,好似今日格外的饿。
裴逸轩睨着若汐猛吃的模样,眸中闪过一丝戏谑,“何时这般能吃了?也不怕把肚子吃撑了。”嘴上虽是这么说着,手下倒是夹了个鸡腿到若汐面前的碗里。
若汐来者不拒,夹起来便吃,也不管裴逸轩的揶揄,好像是饿坏了。
“咳咳……咳咳”突然,胸口一阵闷疼,许是吃的太快了,咽下一口饭就开始猛咳。吓的一旁的秋烟赶紧倒水递给若汐,若汐伸手接过,往嘴里猛灌。“咳咳……呕……”刚咽下去,又是一阵干咳,继而演变成干呕,“呕……”
“娘娘,这是怎么了?”身后秋烟急的跳脚,碧彤将秋烟推开,自己上前,帮若汐抚背顺气,吩咐秋烟再给倒杯清水。秋烟又连续给若汐倒了几杯清水,若汐喝了之后,才感觉好些,轻拍着胸口,还有些恶心。
一直在一旁干看着的裴逸轩突然发出声音,“余达,宣太医。”
余达稍稍愣神,应了声,赶紧下去了。
若汐皱了皱眉,倒是讶异裴逸轩的大惊小怪了,“不过是呛着了,这般小事宣太医来作甚?”
“还是小心些好。”裴逸轩说着一瞬不瞬的盯着若汐,仿似想透过那身子看到更多。若汐一下子沉默了,明白了裴逸轩的意思,面色有些不大自然,怕是多虑了吧!
营帐内一下子便安静了下来,充斥着一种有些伤感的心照不宣。幸好余达领人来的快,不然这样的氛围一直持续下去,众人都不知如何是好。
云子骞被余达领进帐内,身后还跟着孙蓉,有些伤势云子骞毕竟不怎么方便。两人下跪行礼,裴逸轩大手一会,让着起身。没有一丝耽搁,云子骞直接上前,给若汐搭了块锦帕,就把脉了。
众人静心等待,约莫一盏茶的时辰,云子骞才收回手,朝向裴逸轩行礼,“启禀皇上,娘娘身子并无大碍,只是到了北疆,脾胃有些不适。微臣开些方子给娘娘调理一下,不日便可痊愈。”
裴逸轩眸中一闪而逝的暗光,若汐并未错过。轻轻挥手,示意众人退下,众人知趣的行礼告退。重新回到位置上落座,裴逸轩舀了一碗汤递给若汐,“吃慢些,小心又不舒服了。”
若汐接过,点了点头,也不再言语。原本一室的温馨欢愉不再,转为浓浓的静默。
用完膳,裴逸轩就让若汐好好休息,召集将士研讨军情去了。若汐本来还想着去看看司徒子洛,在营帐内转了几圈,也没有了心情,便直接去软榻上午睡去了。
那日之事,两人未再提起,只是即便不说,也总有一种感觉萦绕在心头,久久不会散去。
已然三月了,春日的足迹悄然而至。北疆早晚温差要比启云大些,午后的暖日倾洒在北疆大地上,照暖了沙地,却照不暖人心。
前线一直未有什么重大消息传来,夜半,若汐经常会听到细微的叹息声。听着耳边传来的心跳声,若汐告诉裴逸轩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裴逸轩并不出声,只是将怀中的娇躯搂的更紧了些。这个女人,何时开始成为他精神的支柱了!
</br> 是夜,寂静无声,冷风静默的呼啸。白色的营帐映衬着摇曳的烛火,幽幽暗暗,如同人的心境一般,不甚明朗。
裴逸轩等人已然来了北疆有半月余了,军情也不见得有太大的起色。躺在床榻上的司徒子洛恨不能身子马上好起来,带军杀到前线。这一次,青卫军太过窝囊,他,太过窝囊!缓缓阖上双眸,握在手中的兵书被攥的死紧,耳边一动,外头传来响动。帐帘被掀开,司徒子洛“攸”的睁开双眸,继而一抹象征着高贵的紫金映入眼帘。
司徒子洛移动着身子,准备给裴逸轩行礼,裴逸轩大手一挥示意免礼。司徒子洛这才支起身子,给裴逸轩请了个安,“微臣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
裴逸轩应了声,身子稍稍移动,烛火映衬在帐帘上的身影消失,司徒子洛望了眼,随即垂首。半夜时分,他不明白为何裴逸轩会来他的营帐。营帐外,空青没有任何反应,约莫已是知晓来人是裴逸轩了。
司徒子洛正思虑着,裴逸轩环视四周,良久过后才缓缓开口,“司徒卿家伤势如何了?”
司徒子洛拉回思绪,恭敬答道,“回皇上的话,微臣已无大碍。”
“恩。”裴逸轩应声点了点头,“腿伤如何?”
“回皇上,已然好了很多。”司徒子洛说着稍稍抬了抬腿,小幅度的动弹已经允许,但是要骑马打仗怕是还要一阵子。
裴逸轩满意的应声,“看来羽窟没有白来。”
这等暗事裴逸轩也丝毫不隐瞒,司徒子洛隐约知晓给自己治伤的是个高手,却不知晓竟是闻名西元的怪医——羽窟老人,而裴逸轩竟能差使羽窟老人。一时间,司徒子洛不知如何回话,也不知晓裴逸轩这般明说让他知晓是何用意,干脆秉承沉默是金的精神。
司徒子洛的沉默似乎在裴逸轩的意料之中,裴逸轩转身望向司徒子洛,眸中渐起一抹笑意。负于身后的手缓缓前移,手中正缠绕把玩着的竟是一块锦帕。
司徒子洛不明所以,眸中划过一丝疑虑。定睛一看,眸中的疑虑立时转为浓浓的惶恐,收回打量的视线,立即垂首。
雪白的锦帕在裴逸轩手中缠绕,轻轻转动,竟是露出一抹嫩绿。
那抹嫩绿司徒子洛自然不会忘记,那是他贴身带着的锦帕,那是他只身一人在北疆唯一可以寄情的锦帕,那是他在宁愿死也要抢回的锦帕。
她说,那抹嫩绿叫四叶草!
重伤昏迷,混混沌沌中他仍然记得自己仅仅攥住了锦帕,醒来之后,却再也寻不见,原来竟是被裴逸轩拿走了。
司徒子洛脸上的每一个表裴逸轩都没有错过,他眸中的笑意随着司徒子洛的沉默逐渐冰冷,“朕说司徒爱卿怎会受这么重的伤了?”
司徒子洛手下一撑,支起摇摇欲坠的身子,猛的跪到在地,“微臣该死。”
裴逸轩看着司徒子洛身上、手上因动弹而崩开的伤口流出的斑斑猩红,冷哼一声,“的确该死!”他本意是让司徒子洛假意被俘,不过是给裴逸宸的眼线看到个假象罢了,却不知人算不如天算,司徒子洛竟真的被俘了,而致使他被俘的正是此刻他手中把玩的锦帕。就因为他要去拾回这块锦帕,一瞬间打乱他全部的计划,造成如今启云国如此局面!当真他是不应该饶过他的!
居高临下,冷冷睨视着跪在地上的司徒子洛,裴逸轩罗刹般的声音传来,“记住自己的身份,不要做一些亲哥哥不会做的事情。若是再有下次,朕决不轻饶。”
“微臣遵旨,谢皇上不杀之恩。”司徒子洛谢恩叩首,低沉的声音缓缓而出。
裴逸轩一个旋身,大掌忽的收紧,继而张开。下一瞬,漫天的白色飞舞,绣着嫩绿的锦帕化作无数个雪白的尘埃分洒落地。
“好生歇着,伤什么也不能伤了现在的身子。”话音落,紫金色的身影随着消失。
身后的身影还跪在地上,满是雪白的碎屑映入眸中,映入那抹含着悲戚的黑瞳中。浑身已裂开的伤口,司徒子洛已感觉不到疼了。嘴角爬上一抹自嘲,他不是已然习惯了吗?他还能有感觉吗?他不是一向都这么无能吗?
接下来的日子里,裴逸轩那句伤什么也不能伤了现在的身子,司徒子洛不敢不遵从,而且遵从的很好。这几日,司徒子洛不再熬夜看兵书,每日除了吃药、用膳,便是与若汐聊聊天,再不然就是睡觉。
若汐以为司徒子洛终是被自己感化,看着也甚是欣慰。却不知世间太多的事有太多的变数,看似好像是这样,实则却根本不是如此。
司徒子洛伤势渐好,裴逸轩又在军中坐镇,青卫军士气也有所回落。照理说,启云北疆战况应是一片大好,只是方才也道世间太多变数,有些噩耗在这样一片大好中变就这样不知不觉的来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