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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三章:终究晚了一步

    踏上马车,棉帘放下,走的时候如来的时候一般,刑部衙门门口的行人始终不多,许是这样的天气人们也不愿意多出来走动,又或许刑部衙门这个地方本就不受人欢迎。马儿疾驰而去,驾车的人收到贤妃娘娘的指令,火速回宫。

    身后跟着出宫保护若汐的几个侍卫跟在马车后急速奔跑,却丝毫不见一丝疲惫气喘。

    这样一个初冬的晌午,无端从各个地方传来阵阵冷寒。坐在马车里的若汐,脸上表情不见一丝起伏。这样反倒更让人担心,或许再斥责她们一番,碧彤与秋烟心里都会好受一些。

    一路前行,几乎未有任何阻挡。直到进宫,遇到各个关卡,若汐直接掀帘亮出御赐令牌,所有的侍卫跪着送行。安坐回马车内,面纱下的脸庞上未见一丝异样的情绪。这样,让碧彤与秋烟担忧更甚。

    看着天色,虽然不知已是什么具体的时辰,但是碧彤知晓午时早已过去,若是真如郑冶所言,那么之莲怕是已命休矣。

    ;碧彤,该去哪里?若汐突然出声,由于很长时间不讲话,嗓音变的暗哑。

    碧彤与秋烟同时看向若汐,又颇有默契的对视了一眼,碧彤才不得已开口,;娘娘,午时已过,现下

    若汐打断碧彤,沉声重复,;该去哪里?

    碧彤深深叹了口气,再次开口,;素门宫。

    ;去素门宫。若汐说完,径自闭上双眸,不再言语。

    碧彤看了眼闭眸深思的若汐,无耐的掀开棉帘出去吩咐,马车悠悠转头,朝着素门宫的方向而去。

    素门宫,宫里的宫女、太监闻之色变的宫殿,这里是专门用来处决犯事的太监和宫女的地方,隐匿在深宫的某一角落里,如非必要,没有人愿意来这里,连靠近都不愿意。

    而今日却好似在这初冬迎来了自己的春天,马车在皇宫里奔腾了近半个时辰,才到达了这个让数千奴才闻之丧胆的萧条宫殿——素门宫。

    ;娘娘。当马车缓缓驶停,碧彤还是忍不住跪到若汐身前再次劝阻。

    若汐不以为然道,;碧彤,到了这里还想着要劝本宫吗?

    ;若是娘娘能不进去,那便是最好的,若是碧彤阻止不了娘娘,碧彤愿随娘娘一起。碧彤深深叩拜。

    ;本宫不想连累任何一人,包括之莲。说完便作势起身。

    碧彤赶忙起身,秋烟已经掀开了棉帘,两人一跃而下,将帘子掀起,扶着若汐下了马车。这里太过萧条的景象与皇宫的任何一角都不同,枯黄残败的杂草、横枝乱窜的枯树,无一不昭示着了无生机的一幕幕。

    这样的萧索若汐无暇欣赏,脚下的步子随着里头的声音逐渐加快,最后控制不住的奔跑了起来。

    狂风在耳边呼啸,薄薄的面纱时而被吹起,时而又垂下,只要不阻挡视线,若汐便不理会。身后碧彤和秋烟紧随其后,两人想跟上若汐,伴在她身侧,无耐却是跟不上若汐的步伐。

    绕过长廊,转过枯树,脚下不时有杂草牵绊,若汐不顾脚下,提起裙摆,终于,眼前逐渐开阔起来。

    若汐的步子渐缓,眼前开阔视野内的一幕几乎让她不敢直视。跟在若汐身后的秋烟忍不住将手捂住嘴巴,好让自己不发出声音。碧彤看着眼前的一幕,有些担忧的看向若汐。

    开阔的平地上,建起一座长方形高几寸的石板地,上面躺着一大片鲜血,血肉模糊,让人不忍直视。若汐冷冷的盯着一旁那件早已灰败的裘绒披风,心一下子沉到谷底。

    前方的高台里,三方围着棉帘,里头燃着炉火。两个衣着华丽的倩影此刻正挑着眉看着奔跑而来的若汐,两人对视一眼,嘴角染上更加浓重的笑意。双双起身,身边的丫环赶紧上前,为各自的主子披上裘绒的披风。

    王云雅与符梦琪双双拿着暖手炉,向外走去,同时福身行礼,;给贤妃娘娘请安,娘娘万福。

    若汐稍稍回神,并没有向着看台上的符梦琪与王云雅投去一眼,只是冷冷的看着那石地板。符梦琪见了若汐这般,甚是恼火,正准备开口,却被王云雅伸手拦住,王云雅冲她微微摇首,符梦琪虽是不解,但是还是忍住了没有出声。

    若汐亦步亦趋朝着石地板走去,脚下似是有千斤重,拾级而上,每一步都需要花费她全身的气力。

    冷风在耳边呼啸,身后碧彤和秋烟看着,不敢轻易上前,此情此景,她们看了也不知心下是何般的滋味。

    不过数丈的距离,若汐走了良久,终于走到那一大滩血迹旁,若汐慢慢蹲下,眼前的血迹中隐约还能看到丝丝血肉,令人作呕。若汐伸出素手,手在风中有些颤抖,伸向一旁丢在地上的披风。

    拾起地上的披风,若汐似是又想到在监牢里的一幕,那个蜷缩着颤抖的小身影,为了就她就这么认罪伏诛。

    若汐将手中的披风小心翼翼的披到那滩血迹上,口中念念有词,;之莲,是本宫害了你,本宫未能守信,救你出来。

    杖毙!这十几岁的孩子究竟是犯了什么弥天大错,需要被这样残忍的处死。那一棍一棍打到她身上之时,她该是多么的无助,她可是殷殷期盼过自己能来救她?

    若汐不愿去想,终究是自己害了她的,;之莲,本宫发誓给你报仇,无论用什么手段,本宫发誓,发誓……

    一炷香的时间,若汐便在混着血腥味的风中这么蹲着,看着地上那一滩令人作呕的血迹。将披风的帽子小心的盖了盖,若汐才缓缓起身。转身时,所有情绪全部收起,眼中的悲痛全部散尽,化作一道凌厉,扫过看台上的两道身影。

    符梦琪和王云雅正看着不远处的若汐,猛然被这一道带着肃杀的凌厉眼神扫过,符梦琪不禁一个哆嗦,王云雅虽是佯装泰然的接收若汐的眼神,但是心下还是免不了一颤。

    若汐右手微微伸出,在一旁等候了半天的碧彤和秋烟赶紧上前,秋烟上前搀扶若汐,若汐这才起步。

    下了台阶后,直直朝着对面的看台走去。对面看台上的符梦琪与王云雅虽是不解,但还是只能上前相迎,毕竟若汐是四妃之首。

    若汐走到看台下,符梦琪与王云雅已然由身旁的人扶着下了看台,微微朝着若汐福身,两人同时望向若汐,等着若汐开口。

    ;人呢?若汐右手还扶着秋烟的手臂,未曾放下。

    ;回贤妃娘娘的话,这人自是死了。符梦琪好不得意的回答。

    若汐听罢,冷冷的斜视了一眼符梦琪,符梦琪被那眼神看的又是一个寒颤,但是她又不甘心示弱,遂还是逞能般强逼着自己看着若汐。

    ;尸首呢?

    ;贤妃娘娘这不是说笑了,尸首之事又岂是臣妾等人去管的?符梦琪又道,若汐冷哼一声,不予回答。见若汐不答话,符梦琪胆子愈发的大,;臣妾劝贤妃娘娘还是节哀吧,人既是已经死了,还要去看那尸首作甚?

    符梦琪笑着与王云雅打了个眼色,;不是臣妾说的,那尸首实在看着令人恶心,娘娘还是别去看了,免的晚上睡不着,雅嫔说是不是呢?

    王云雅虽是不想像符梦琪一般招摇,但是终究难掩内心之欣喜,脸上还是挂上了一抹讥笑。

    若汐冷然,右手猛然抬起,下一瞬便伸到两人面庞中间,;啪;啪一个正手、一个反手,符梦琪与王云雅被若汐打的措手不及,两人被打完当即愣在原地。

    符梦琪率先回过神叫嚣,;司徒若汐,你!

    ;啪,符梦琪话未说完,脸上又挨了一巴掌,若汐好整以暇的收回手,丝毫不在意符梦琪的怒气,;本宫的名讳也是你能随意叫的?德妃?

    符梦琪不服气的还欲上前开口,却被王云雅拦住,;德妃莫气,贤妃娘娘心情不好,也是咱们不该这般说话的。

    ;雅嫔倒是识大体,不过!若汐蓦地顿住,身子微微前倾,靠近些两人,才轻声继续,;不过方才本宫与之莲说了,害死她的人,本宫绝不轻饶。说完,若汐才后退些,与两人拉开距离。

    ;贤妃娘娘莫不是气糊涂了,这婢女害死柳才人,嫔妾与德妃秉承太后旨意,将人依法惩处,可没有什么做错了的。难得王云雅还能气定神闲的对答如流。

    若汐嘴角微微上扬,绽放一朵似有似无的弧度,转身离去,带着诡异的笑容在这素门宫的上空久久飘散不去。

    回到马车里,若汐周身带着浓浓的肃杀气息,还有一股浓重的血腥味。马车内,棉帘放下,密不透风,血腥味弥漫在每一个角落里。

    ;去大牢。若汐只是三个字,说完便睁着眼看着角落,眼神没有焦距,眸中没有一丝神采,也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难得的碧彤与秋烟没有一人反对,没有一人出声劝阻,因为两人知道现在怕是说什么也不能让若汐听进去了,终究,大家也都是性情中人。

    阴湿的空气中弥漫着阵阵不同寻常的气息,这样的天气总能让人浮想过多。

    寒烟殿内,批阅奏折的裴逸轩时不时抬头望向那异常阴沉,让人不适的天空。回想方才有人禀告说贤妃娘娘去了素门宫,他便只有一句话,去就去吧,就如现在知晓她要去大牢一样,去就去吧,有些事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想着,重新埋首与奏折中,不再理会其他。

    皇宫角落里,冷清的宫道上,马车辗转不过两刻钟的时辰,便由素门宫到了大牢,未有丝毫停歇滞留。碧彤与秋烟收到若汐的眼神,赶紧掀开棉帘跳下马车,将若汐扶下马车。不再打量青灰的石砖,若汐直接走向大牢门口。

    如昨日一样,步行至大牢门口,便有两个侍卫摆出身前的佩刀挡住了若汐的去路,若汐抬眸望向拦在她身前的侍卫,冷漠的眼神扫去,却见那两个侍卫双眼直视前方,已不是昨日的那两个侍卫了。

    若汐心下一悬,怎的不是昨日的两个侍卫了?若汐急急问道,;昨日的两个侍卫呢?

    ;贤妃娘娘千岁,今日奴才当值。其中一人答道。

    若汐稍稍安下心,现在的她,稍有风吹草动,便控制不住的捕风捉影了。安下心后,若汐才道,;本宫不想为难你们,你们让开。

    若汐话音刚落,;噗通一声,那两个侍卫却毫无征兆的跪到了若汐身前,;贤妃娘娘请回。

    ;本宫无心为难你们,本宫只是想进去看看那个被杖毙的丫环,看她最后一面。若汐忍着心痛,沉声说道。

    ;没有皇上指令,谁都不能进去,还请贤妃娘娘回去吧。那两人跪着不起身,继续劝阻。

    ;本宫答应,只消一眼!

    ;砰;砰;砰接二连三的叩头声响起,两个侍卫连连叩首,叩的若汐措手不及。若汐眸中满是诧异,;这是作何?

    铁门被重重的来开,里头渐出一个身影,若汐与身后的秋烟和碧彤都投去视线,若汐定睛一看,是昨日进了监牢,率先敲响牢门的人。

    叩首的两个侍卫看到那人出来,忙的停止了叩首,哆嗦着移到一边。这些若汐皆是看在眼里,这人约莫算是这里掌事的人。

    那人下跪请安,;参见贤妃娘娘,娘娘千岁。

    ;看来本宫甚是骇人啊!若汐轻言,并未让那人起身。

    那人也不急,跪在地上,;皇命难违,还望娘娘体谅卑职等。

    ;如你所言,本宫的命令便算不上什么了?若汐好言问道。

    ;回娘娘,卑职并无此意。那人不卑不亢的回答,语气中没有一丝惶恐,死总是要好过生不如死吧!

    ;昨日本宫来看她,你也去了,如今她莫名被杖毙,本宫再去看她一眼,又有何让你这般为难了?若汐终是忍不住,低声怒吼道。说到杖毙二字,她隐约能感觉到从自己滚烫的喉咙滚出时还带着些颤抖。

    ;皇命难违,娘娘没有皇上指令,卑职不敢擅作主张,还请娘娘恕罪。至于那丫环,卑职会帮娘娘关照,还请

    ;她究竟是何模样,本宫誓要看到,本宫说过会帮她,如今竟是连尸首也不能看了吗?若汐打断了那人的话语,悲恸不已,她昨天对着她发誓事,她还那般信誓旦旦的。之时今日,却是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么……

    那人听罢,愣了愣又沉声劝阻,;娘娘既是知晓她是被杖毙,便该知晓杖毙后的尸首早已看不出什么了,娘娘何苦呢?

    ;呵,之莲,本宫竟是都不能保你的尸首完整,本宫又为何要你相信本宫,本宫……

    ;娘娘!秋烟和碧彤同时唤着上前,扶住若汐。

    突然若汐推开了秋烟与碧彤,又上前几步,;本宫今日非要进去不可。

    身后低垂着头的两个侍卫早已哭丧着脸,只是那掌事的人听罢,却仍只是跪地不起,面上依旧镇定,;恕卑职不能放行。

    若汐忽的冷声说道,;你是要本宫与昨日一般吗?

    此话一出,不止是地上跪着的几人,连带身后的秋烟和碧彤都紧张了起来。秋烟和碧彤刚要上前,开口劝阻,却见地上跪着的那人猛然间抬头,眸中的怒气一览无余,;娘娘非要因为自己的这般执着,害人害己吗?

    若汐望向他直视的眸子,原本没有任何情绪的眸中此刻盛着满满的怒气,却也在接收到若汐投去的疑惑目光时,怒气渐渐散去。

    ;何意?隐隐感觉事有蹊跷,若汐轻吐出两个字。

    ;卑职该死,求娘娘恕罪,卑职皇命难违。说完那人又垂下头。

    ;何意?若汐重复着提高了些声音,没有让那人蒙混过关的意思。

    一时间,周围鸦雀无声,风在耳边刮过的声音显得尤其突兀。

    ;你们两个说。若汐朝着另外两个侍卫高声喝道。那两人哆嗦着伏跪在地,愣是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好,都不说是吗?本宫自己去问皇上。若汐作势转身离去。

    ;所有人被半身凌迟,却吊着一口气绝不能死去,还请贤妃娘娘高抬贵手。几乎是从齿缝间蹦出来的几个字眼,却足以震慑住所有的人。

    若汐的身子几不可见的摇晃,身边碧彤赶紧上前搀扶。若汐的眸中除了震惊更多的是不敢相信,她抓着碧彤的手,身影还是有些不稳。

    ;娘娘!秋烟红着双眼上前唤道,搀扶住若汐的另一边。

    缓缓转身,若汐已无力再追究其他,内心不断有一个声音在发问,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若汐忽然感觉周身彻寒,不是凛冽的寒风,不是阴沉的天气,是心!

    裴逸轩,这就是我相信你的后果吗?

    若汐被扶上了马车,马车渐渐驶离大牢,身后传来几人恭送的声音,;恭送贤妃娘娘!声音绵长悠远,仿似还在若汐的耳边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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