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日之后,若汐变的异常小心,华锦殿人数众多,到底多少是朋友,多少是敌人,她真的看不透。每个人表面上都是毕恭毕敬,诚惶诚恐,只是心下如何,她却也看不透。所以在司徒子洛未给他答复之前,除了秋烟,其余的人,她一个不信。
孙蓉日日早晚两次准时到华锦殿报道,然后施展精湛的医术,若汐手背与脚踝的伤口已经好了许多了,秋烟也不再禁止若汐下地活动了。偶尔在华锦殿的院子里转转,若汐还未曾踏出华锦殿一步,当然,若汐也以身子不适为由,拒绝了一切来访者,除了裴逸轩之外。
晚上,裴逸轩照旧宿在华锦殿,与以前一般,抱着若汐睡觉,不越雷池一步。
日子不咸不淡,又过了两日,今日是裴逸轩给的五日期限的最后一日了,若汐还没有采取半点行动。
这可把莫翰急坏了,今日再不采取行动,明日他就只能遵旨迎娶谢家三小姐了。早朝时,心不在焉的莫翰被裴逸轩叫出来好一阵揶揄,莫翰咬着牙,把这笔账全数算到了若汐头上。
下了朝,便与裴逸轩请旨要见贤妃娘娘,裴逸轩倒是异常爽快的答应了,还说不用太早离开,多陪陪贤妃,用了午膳再走也不迟,直把莫翰气的半死。
华锦殿
当莫翰进了华锦殿,就基本一直保持着睁大眼睛瞪着若汐的表情,若汐看着这样孩子气的莫翰,相当无语,想来也不适合现在成婚。
倒是三天两头往本宫这里跑。若汐嘴角噙着笑,说道。
莫翰没好气的说,娘娘知晓为什么的。
若汐笑笑,并未答话,手心伸向莫翰,唇形勾勒出几个字,东西呢?
没想到莫翰双手往后一摆,同样用唇语对着若汐到,法子呢?
缓了缓,若汐收回手,压低声音到,你是想明日就迎娶三小姐了?
你莫翰愤恨的瞪了若汐一眼,然后将衣袖里的纸条递给若汐,力气之大,若汐完完全全的感受到了。若汐摇摇头,甚感无耐。
莫翰见若汐被手中的纸条吸引去了注意,不满的低声吼道,今日是第五日了,何时开始行动?
明日早朝等着皇上宣旨就可以了。若汐打开纸条,头也不抬的说道。
最好是这样,否则否则否则我莫翰连番否则之后,发现自己实在是否则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恨恨的瞪着若汐。
这时,若汐终是抬起头来,看了眼莫翰,那满眼通红的模样,实在让若汐无语,好好的一个青年才俊,非被裴逸轩逼成这般德性。
若汐挥挥手,淡淡到,回去吧,别扰了本宫的思绪。
哼,微臣告退。莫翰冷哼一声,本以为若汐会说句话哄哄他,却没想到若汐竟然这么说,气的连礼都没行,转身便走。
若汐见了,却不甚在意,低着头,继续看司徒子洛捎来的纸条,还有纸条里面夹着的一根红色细线绕成的一个圈。红线缠绕的手法很是奇特,一圈一圈,好像乱不规则,实则却有着织就成一种独特的肌理。
将红线收在袖中,若汐又细细看了一遍纸条,脸色悄然转冷,默然起身,走到内室,将木门关上,若汐寻了个隐蔽些的角落,这才将纸条拿出来烧了。
收拾妥当之后,若汐才走出内室,走到内殿,她这才唤道,秋烟
是,娘娘秋烟打开木门,进去。
把碧彤与全禄叫来。若汐脸上淡淡的,对着秋烟到。
是。秋烟知趣的没有多问,应了声便下去了。
没一会儿,秋烟便领着碧彤与全禄进了内殿,碧彤与全禄下跪行礼,参见贤妃娘娘,娘娘万福。
倒是行了个大礼,若汐心下想着,抬首看向秋烟,去外头守着。
秋烟点头,福了福身,便出去了,回身细心的掩上房门。
殿内,一时暗了不少,若汐靠在软垫上,并不出声,碧彤与全禄到此刻还跪在地上,垂着首,若汐看不清两人脸上的表情。只是,她并不着急。
手下杯盖与杯身轻碰,在寂静的内殿发出清脆却显得突兀的声响,许久,若汐才开口问道,碧彤,是何时进宫的啊?
碧彤垂首答道,回娘娘,奴婢十三岁时进宫的。
若汐又问,恩,家中还有什么人吗?
回娘娘的话,家中还有老父与两个弟弟。碧彤虽不知晓若汐的用意,却还是如实答道。
恩,一直在华锦殿当差?这个问题若汐记得她问过。
回娘娘,是的。
若汐听着,又转向旁边跪着的全禄,恩,那全禄呢?是几岁进宫的?
回娘娘,奴才是八岁时进的宫。全禄有些尖细的嗓音响起。
八岁,还是个孩子,就进了宫,也难怪看起来年纪不大,便已是华锦殿的主事公公了,若汐接着问,家里还有什么人呢?
回娘娘,奴才家里就剩下奴才一个了。全禄答着,并无异常,只是若汐还是能听得出,那话语中的悲伤。
若汐又问,今年多大了?
全禄恭敬的答道,回娘娘的话,奴才今年二十了。
恩,以前是在何处当差的?若汐在心里感慨这全禄倒是前途无量。
回娘娘的话,奴才以前是跟着余达余公公在寒烟殿伺候着。全禄据实以告。
听完,若汐不禁感慨,果然还是跟着总管做事的,升职都升的快些的。若汐在心下感慨了一番,这才说道,恩,全禄你先出去吧。
是,娘娘。全禄叩头,行礼,这才起身,离开。
出去后,也不忘细心的关上木门,既是寒烟殿出来的人,又与司徒子洛说的一样,若汐是既动不得,也收不得,那便罢了,反正裴逸轩的人明里暗里,在这华锦殿的怕是多了去了。
收回视线,若汐又望向跪在地上的那个身影。她,该是比全禄要大多了,只是在宫里,资格却不比全禄老了去。
若汐不急,慢悠悠的品着茶,缓缓的开口,碧彤今年多大了?
回娘娘的话,奴婢二十又六。
碧彤说完,若汐脸色又冷去几分,佯装好奇,若汐又道,是么,那碧彤双十年华的时候呢?
只是几米开外跪在地上的碧彤却没有任何反应,若汐心下冷哼,倒是沉得住气。若汐淡然的声音再次响起,双十年华的时候,那时候应该是在柔美人那里伺候着吧?那时候碧彤的孩子有几个月了吧!
若汐语毕,碧彤终是再也沉不住气,猛的抬起头,望向主位上的若汐,眼里满是防备之色,若汐勾唇一笑,不知为何,此刻,她竟然想起了裴逸轩,此刻的她异常像嘴角挂着魅笑的裴逸轩,而跪在下方的碧彤就像是在裴逸轩面前的自己。
回了回神,若汐望向碧彤。
碧彤并未放弃挣扎,奴婢不懂娘娘的意思。
是么。若汐听罢将收在袖口的红绳拿了出来,在手里把玩。
果然,碧彤的眼神一下子变了样,变的更加犀利,沉默了片刻,碧彤才艰难的开口,娘娘想如何?
若汐不答反问,在柔美人那里伺候了多久?
一个月。碧彤再不敢虚言。
之前问你为何不说?
碧彤简短答道,是临时调遣的,所以奴婢以为并不妨碍。
若汐眼神扫向跪在地上的碧彤,在宫里,私通是死罪。
奴婢知晓,柔美人并不知晓。碧彤对上若汐的眸子,不敢说假。
若汐看着碧彤,并不说话,仿似并不相信,见若汐不说话,碧彤有些着急的解释,私通是死罪,奴婢又岂敢与只服侍了一个月的主子胡言,
若汐盯着碧彤,心下不知在想些什么,殿内一下变得安静起来,碧彤看着眼前这个平日里温婉淡然,毫无脾气的主子,后背竟已沁出了冷汗。
过了许久,若汐才缓缓出声,为何柔美人要你过去伺候?
因着那时柔美人常常头疼,那时柔美人还是良妃,知晓奴婢按摩的手艺好,后来内务府才将奴婢调过去的。碧彤无耐的解释,她知晓自己的话已然让眼前的主子起疑,这般盘问也是无可厚非的,后来,柔美人娘家出事,被贬为美人,还被禁足,奴婢因着不是柔美人的人,所以才没有随着一起。
此刻的碧彤有一种费劲唇舌却还是说不清的感觉,华锦殿的这个主子,并不如看着这么简单,她这般想。
撇了撇茶叶,若汐放下手中的茶杯,现在的华锦殿已不同往日,人亦是。若汐望向碧彤,她无心去追究什么,无意去逼问什么,只是何耐身处后宫,很多事她不得不为之。
碧彤也望向若汐,从见到若汐开始,她并不觉得这个主子有何不同,宫里不乏这种温婉、美丽的女子。接下去几日的接触,她只觉得这个主子没有架子,没有脾气,很好伺候,并无其他。今日下来,她才知晓,这个主子远不止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
现在的华锦殿不同往昔,她自是感受深切的,如今,在后宫,华锦殿的人怕是都敢横着走了吧!
四妃之首,皇上专宠,太后青睐,前朝还有掌控着启云十几万大军的哥哥,如今真真可谓是宠冠六宫了!
今日本宫能查到这些,难保他日别人不会查到,碧彤是聪明人,相信不用本宫再多说了。若汐说着已然扶着扶手起身,本宫无心知晓你其他家事,本宫可以保证的是你家人的安全。若汐说着已经走到了碧彤身前。
碧彤重重的叩首,奴婢誓死效忠娘娘。保证她家人的安全,怕也只是一半保证、一半威胁吧!
还有谁本宫可以相信吗?若汐刻意忽略心中的强烈不适,她在强迫自己面对,既然应允了在他身边,就预料到了自己会展现这么丑陋的一面了。
碧彤想都没想,脱口而出,菱香。
可信吗?若汐稍稍回忆了一下,好像有一些印象。
她与奴婢是同乡,是奴婢带进宫里的,在家乡时,奴婢的爹上山砍柴时,曾经救过她爹一命,因此摔断了腿,如今只能在床上躺着。碧彤的语气里有些涩然,约莫是想到了家里的老父。
若汐点头,司徒子洛有提到这事。起来吧!若汐微微弯身,伸手扶起地上跪了许久的碧彤。
碧彤有些惶恐的起身,身子有些摇晃,但并无大碍。
这是你爹从孩子手上摘下来的,他们以为是你捎人回去问候,所以才给了这个叫人带进宫里给你。若汐将手中的红线递给碧彤。
碧彤颤抖的身子接过,仿似接过一件什么神圣贵重的物品,捧在手心,眼眸中已经蓄了些泪水。骨肉分离,甚至孩子连自己的爹都不能知晓是谁,却是苦的,所以若汐才让司徒子洛这般小心的询问的。
若汐打断了碧彤的思绪,小心着些,莫叫人瞧处端倪,等下,本宫有事要你与菱香帮忙。
碧彤恍然抬头,这算是信任她了吗?看到若汐的眼神,这才发觉自己逾矩了,赶忙低下头,应声到,是,娘娘。
先出去吧。若汐有些疲倦的挥了挥手,向着贵妃椅走去。
是。碧彤福了福身,这才向外走去。
问完话后,若汐似是倦极,每次这样的周旋,总是让她疲倦无比。她知晓碧彤方才为何会恍惚,的确是她进度快了些,刚审问完,马上便交待着做事了。
换做是别人,定是还要试探好一阵子吧,不过她可没有这么多时间,今日已是第五日了,若是明天早朝裴逸轩没有收回成命,估计莫翰就要对她动手了。罢了,就当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吧!
不过是一个华锦殿,就耗费了她这么多精力,放眼整个后宫,这么多位大大小小的主子,还有一个裴逸轩,接下去的日子,她都不知晓要如何应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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