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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船上可比马车好了不少, 都是一水的大宝船,又宽大又平稳,馨瑶很快适应这些许的漂浮感, 每天乐悠悠的嗑瓜子看风景。

    宝船虽大, 到底不是贝勒府, 是以白天馨瑶总是待在给四爷布置的书房里,消磨时间, 反正四爷一般也不用。

    但今天不一样, 四爷早早的就回来了, 在书案前写写画画,馨瑶在一旁翻着话本, 没有打扰。

    胤禛望着桌上的密信, 一时陷入思索, 半晌才回过神来, 找了火折子点上, 一把烧了个干净, 又接着叫苏培盛来亲自处理好纸灰, 才算安心。

    这封信竟然是河道总督张鹏翮写给他,这位康熙九年出身的进士, 一直是皇上所倚重的能臣干吏,尤其擅长治河一事,并且已经在康熙四十二年加封了太子太保,位极人臣。

    可现在, 张鹏翮居然会给他写信, 这让胤禛十分意外。

    去年,两江总督阿山提议开一项新的治河工程,即开鲍家营引河, 分洪泽湖的水势,从而保护高家堰,以防止黄淮决堤,取名‘溜淮套’工程。

    但张鹏翮这封信却透漏出,溜淮套有大问题。

    胤禛立刻皱紧了眉头,治河不比其他,乃是关乎国计民生的大事,一个不好就是伏尸百万满目疮痍。

    皇上最关心春耕与河道、漕运,这阿山真有通天的胆子不成,敢在这里做手脚,而且,为什么张鹏翮要但但给他写信呢?

    用过晚膳,两人都靠在榻上看书。胤禛握着一卷治河方略思索,听着旁边馨瑶看话本笑的前仰后合,他问道:“有这么好笑?”

    馨瑶晃晃手里的书,露着一对小巧的梨涡,笑眼弯弯道:“这话本子一看就是穷秀才写的,扯的很。”

    “怎么说?”

    “这个故事说的是一个生员看上了一户员外家的小姐,可自觉高攀不上,就勾结下人去员外家的铺子里闹事,再出来当好人替老爷摆平,那老爷心中感激,便招他为女婿,”馨瑶撇撇嘴,表情十分不屑,“那员外本就是做生意起家的,怎么可能像个傻子似的,连这点手段都看不出来。”

    “哈哈,你说的有理,不过这天下有的是这般龌龊无耻的人,若是这生员手段高超些,倒也算不得胡诌,”说到这里,胤禛听了心里一动,又道:“可……那若是这家老爷日理万机,一开始并没有发现端倪,而下人们又忙着粉饰太平呢?”

    “啊?”

    “若是明知一旦事发,后果严重,却又不能当众捅开呢?”

    这怕也是张鹏翮的难题,所以写信给他,张鹏翮再是重臣,也是个汉人,比不得阿山八旗贵胄出身,况且……朝廷每年几百万两的治河款,这上上下下有几个不伸手的呢?

    馨瑶见四爷说着说着又凝起了眉头,她便嘟囔道:“这有什么,不想让人知道,找个机会偷偷的告诉老爷就是了,他若不信,就带他去看呗!”

    胤禛听了这话,笑着摇摇头,他也是太过沉思入了神,怎么能跟瑶瑶讨论这种问题?

    再说,皇上身边时刻都围着人,想要偷偷告诉谈何容易呢?

    等等……胤禛福至心灵,脑海中有一个念头一闪而过。

    如果是这样的话……好像可以?

    胤禛越想越觉得可行,他眼眸明亮,伸开手臂把馨瑶揽在怀里,对着她粉嫩的脸颊重重的亲了一口,捏着她的小耳垂道:“瑶瑶真是爷的小福星。”

    诶?馨瑶懵了,这是什么情况?

    不过四爷没有解释,起身来到书案前,又开始写写画画。

    切,真是奇奇怪怪,馨瑶嘟着嘴,伸手摸过自己被吻的脸颊,抿着嘴轻轻笑起来。

    …………

    船队沿着运河顺流而下,很快就到了江南地界,康熙也记着溜淮套这件事,不过江南地区文风盛行,很看重正统,因此他决定停靠淮安后,派太子胤礽去视察溜淮套工程。

    得到消息的胤禛,在谨慎的思考后,很快有所行动。

    船到达淮安的前一天,他正好在皇上的御船上随驾陪侍,见康熙正立在船头远眺,他便也散步过去,言谈间状若无意的提起孝懿皇后。

    “儿子记得,小时候听皇额娘说起过,有一次南巡,皇阿玛带着她做平民装扮,白龙鱼服微服出行,去逛市井街巷,还在一家小弄堂里尝了江南的小馄饨,皇额娘说那是她吃过最好吃的馄饨。”

    提起心爱的表妹,康熙的坚毅的脸上也柔和起来,他眺望着宽广的河流,目光深远:“是啊,你皇额娘自小被娇宠着长大,朕原本以为她会不习惯呢。”

    康熙二十三年,也是他第一次南巡,他带着佟佳氏满是豪情而来,微服私访的地点也正是这淮安,不想五年后佟佳氏就病逝,而他也成了个年过半百的老人。

    两人回忆起了佟佳氏的过往,又说到了南巡,品着康熙的表情,胤禛知道皇上八成动心了。

    第二日清晨,船到了淮安,靠岸的码头正是清口地界,往前走不远就是溜淮套要动工的地方。

    不过康熙原本的计划是不下船,只在这里补供给,明日由太子胤礽去巡视工程,正好后日补给完毕后出发。

    但是和胤禛的一番谈话勾起了他的思绪,他年近花甲,以后还能有机会再来几次呢?

    胤禛这边算着时间,一大早就把馨瑶拖了起来。

    馨瑶迷迷糊糊的洗漱出来,垮着一张小脸搅动粥碗,周身散发着浓郁的怨念。

    胤禛哄着她道:“你不是没来过江南么?爷带你出去逛逛。”

    “啊……皇上不是不下船么?”

    “我们可以偷偷下船,”胤禛对她微微一笑,让苏培盛把准备好的衣服拿来。

    胤禛自己的是一套打短的布袍,下摆只到膝盖,外加一件棉马褂。而馨瑶这身则是上衣下裳的汉服,普通的靛蓝细棉布,并没有太多绣纹。

    馨瑶这时脑子渐渐清醒过来,惊喜的问:“咱们这时要微服私访么?”

    胤禛笑着点点头,馨瑶觉得好玩,赶紧去换了衣裳。白鹭把她头发打散,重新梳了一个俏皮的堕马髻,并拿出自己的一根古朴银簪插在头上,其他首饰皆无。

    馨瑶拉着胤禛站在昂贵的西洋全身镜前,笑的前仰后合。虽然乍一看上去两人像是一对普通的城里小夫妻,可四爷气质依旧轩昂,馨瑶又冰骨玉肌,太过俏丽了些,两个人站在一起说不出的怪异。

    “可惜了,”这个时代没有照相机,不能留存经典,“要是能保存下来就好了。”

    胤禛对着镜子一本正经的调整着自己的仪态,道:“这有何难,你若喜欢,回头找个画师来,定能惟妙惟肖。”

    两人打趣了一会儿便偷偷下了船,伊通阿也换了一声普通苦力的衣服,驾着一辆朴素的骡子车候在一侧。

    馨瑶上了马车,四爷却坐到伊通阿旁边,指挥着伊通阿慢悠悠的在附近兜了大圈,出了码头不远,果然碰到了康熙。

    康熙带着三五个侍卫,扮作行商的样子,正骑马溜达。胤禛一副吃惊的样子,赶紧跳下马车。

    康熙上下打量他一眼,又瞄了一眼马车,不由的哈哈大笑:“怎么,你也要学我?”

    胤禛微微一笑,表情有些窘迫。康熙又打趣他几句,胤禛便邀请康熙一起上马车,解释道:“儿子打听过,从码头这里要经过曹家庙,才能到淮安县城,不如和儿子一道坐马车去。”

    康熙心里有一丝怪异,多年的帝王心术让他立刻涌出了许多想法,不过他脸上未露出分毫,答应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就是这件事,折磨的我头秃,明天给大家讲完_(:3」∠)_,,网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