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陈可卿没有想到，在这般情况下，老夫人竟然会当众护着自己，心中仿佛有个坚硬的地方被什么东西狠狠戳了戳，有些微微的发疼。
沟壑不平的手紧紧攥着她的手腕，明明只是个连行走都要借助拐杖的老人，陈可卿竟是破天荒的觉得自己仿佛有了依靠。
她回过头，对上陈容的目光，一改先前的楚楚可怜，却换上了一副波澜不惊的坦然模样。
娇俏的唇角勾起一个略带嘲讽的弧度：“父亲这是在怀疑我吗？”
陈容的目光越过老夫人，落在陈可卿的身上，眸中有些意味深长：“我只问你，是不是你做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老夫人相护的缘故，陈可卿目光灼灼的望着陈容，甚至比他还更有底气。
“是不是我，难道父亲会不清楚吗？”
她眨着眼睛，却给了陈容一种分明将他看透的错觉。
许多事情都只适合点到为止。
陈可卿也没有将话讲的更加直白，什么事情都挑明了，反而会不好见面。
但仅仅这一句，已经足够让陈容明了了——她知道他在她的院子里安排了眼线盯着她。
陈容的神色一下复杂了起来。
不是被拆穿点名后的慌乱，而是掺杂着惊喜和讶异的复杂。
陈容盯着陈可卿没有出声。
她真是叫他意外，更叫他疑心。
如果只是寻常的人家长大，又辗转到了青楼，又如何会有这么敏锐的观察力？
陈可卿的目光转而望向陈月如，心中对她的寻死觅活并不感兴趣，然而面上却仿若十分委屈道：“妹妹有没有私会五殿下，难道自己不清楚吗？”
她原本是不想这样做的。
只可惜陈月如总是逼着她反击。
“妹妹心悦五殿下，一时鬼迷心窍做了错事，我这个做姐姐的原本是应当好好劝导的。”陈可卿轻轻拍了拍老夫人攥着她的手，走到老夫人的身前，一字一句，言辞恳切。
若是这点本事都没有，毫无背景的她能在鱼龙混杂的娱乐圈混到今天这个地步？
“可自打我回府以来，妹妹一直不喜欢我，三番两次处处针对。故而我虽然觉得不妥，但怕惹得妹妹厌烦，便也不敢多说些什么……”
陈可卿的眸中水光盈盈，满是悲伤。
“可未曾想却换来妹妹如今这般言辞激烈指责，当真是叫我这个做姐姐的伤心……”
“我没有！”陈月如几乎气得吐血，十分想不通她明明都已经做到了要上吊自尽的地步，怎么还是叫她三言两语扭转了风向。
她急得跺脚，却虽然咬死了不松口，“你少再这里血口喷人！”
说着，陈月如将求助的目光投向陈容，拉扯住他的手臂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爹爹，你要相信女儿，给女儿做主，女儿没有勾引五殿下，都是她撒谎！是她诬陷我的！”
“将军，奴婢能够作证，大小姐绝对没有诬陷二小姐。”
桃知深吸一口气，扑通一声跪在了陈容的面前。
陈容默然的脸色终于有了一丝变动。
陈可卿的目光这落在桃知的身上，眸中忽然沉了下去。
虽然对陈容安插眼线监视自己的事情心知肚明，但陈可卿着实没有想到，眼线竟然是她……
“奴婢发誓，大小姐这些日子根本就没有出过院子！更没有同任何人说过二小姐的闲话！”
桃知信誓旦旦，脸上毫无惧色。
陈月如面色骤然变得煞白。
“你胡说！你是她身边的人！定是她收买了你来诬陷我！”
说着，她扬手就要给这个忽然跳出来指认她的贱婢一巴掌。
然而她的手刚刚扬起，便被陈容一把拦在了空中。
“胡闹！”
陈容的脸色阴沉万分，一把将她的手甩到了一边。
旁人不知道桃知这话中的含义，难道他还能不知道吗？
桃知是在告诉他，这些日子以来她对陈可卿的一举一动清清楚楚，很确定她没有越过雷池分毫。
陈月如的脚下一个趔趄，紧接着便后退了几步。
“爹！你就任由这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和贱婢勾结来陷害你的亲生女儿吗！”
“月如！”老夫人听到这句话，脸色骤变，显然是陈月如的这句话触碰到了她心中的逆鳞，“你胡说八道什么！卿儿是你的姐姐！”
“她才不是我的姐姐！我才没有这样的姐姐！一个出身青楼人尽可夫的肮脏女人！哪里配做我的姐姐！”
“住口！”
老夫人的脸色煞白，气的嘴唇发抖，恨不能提起拐杖就要去敲打陈月如的脑袋。
陈可卿瞧见老夫人面色突变，不由大惊，一把托扶住她。
“奶奶！”
陈可卿搀扶着老夫人替她抚着胸口顺气。
年岁大的人经不起这样动气。
老夫人疼她。
这些日子以来，陈可卿都是看在眼中的。
虽然陈容未把她当做真正的女儿，可老夫人却是真心实意的将她当成了亲孙女。
故而她此时，也是真心实意的替老夫人担心。
“没事的奶奶，您别动气，深呼吸——”
“陈容……这！这就是你那小妾教出来的好女儿！”老夫人急火攻心，恼怒之下气血倒转，只觉得头晕目眩，脚下发软，如若不是陈可卿在一边扶着，恐怕早就栽倒在地上了。
“你还不给我跪下！”
陈容一巴掌甩在了陈月如的脸上，白皙的脸颊登时便多了一个通红的巴掌印。
陈月如捂着脸，不可置信。
“爹！”
他居然又打了她？
短短几天内，他竟然因为陈可卿打了她两巴掌？
“跪下！给老夫人请罪！”
陈容厉声道。
陈月如的脸色苍白，望着自己这位父亲竟然觉得有些陌生。
她颤抖着手指向陈可卿。
“爹，是不是她回来了，所以你就不想要我这个女儿了？”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隐隐有几分悲愤。
“我做错了什么您要三番两次的让我跪下道歉？”
陈容的脸色越发难看，万没想到她竟然如此这般顶撞他，故而有些恼怒。
“陈月如！你看看你同为父说的这是什么话！教你的规矩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