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不愿屈服于命运,为什么不反抗呢?”
那个浑身罩在黑雾里的男人开口问道。
“我拿什么去反抗?”
“这个该死的时代,没有了力量,你告诉我,我拿什么去反抗!”
巴顿跪坐在地上,双眼通红,盯着那个男人吼道。
那个男人沉默了,过了片刻,才缓缓开口。
“那么,我给你力量。”
随后,一只手按在巴顿血肉模糊的额头上,黑色的雾气聚拢过来,形成一个漩涡,注入他的头部。
巴顿只觉得一股凉意透入脑中,浑身轻飘飘的,似乎整个灵魂浮出体外,所有的痛苦和悲哀都消失不见了,只剩下深渊一般的宁静。
黑色的能量在巴顿的头部凝结出一个核心,然后按着奇妙的路径流动起来,迅速建立起一个循环,将巴顿的大脑囊括在内。
这时,巴顿突然有了一种奇异的感觉,仿佛眼睛里植入了另一双眼,大脑里形成了另一个大脑,灵魂里凝结出了另一个灵魂。
他发现自己可以从另一个视角看世界,那个世界里,所有空间都是一片黑暗,如同深渊一般,所有的生灵都是一个光团,大小不一,泛着不同的光华,他分辨不出颜色,但直觉告诉他,那些光华就是不同的。
他站起身来,看向那几个瘫坐在地上的混混。
新生的视角与现实重合了。
5个人,5个“亮度”不同的光团。
他向那边靠近了两步。
几个混混一惊,又开始颤抖起来,不知道这个疯子到底想干什么。
这5个光团“亮了”。
明明是像太阳从正午向黄昏的变化,但是给他感觉是,那几个光团变“亮”了,很自然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就好像,黑暗之中突然点起了几根蜡烛。
这几个人知道的太多了,不能留。
一个念头很自然地泛起了。
巴顿突然想起自己小时候经历过的箭术训练,父亲点起一根蜡烛,然后一箭射中烛芯,嗖的一声,蜡烛熄灭。
他意念一动,感知如箭一样射向其中两个光团。
他能够很清楚地看到,黑色的利箭破开光团的外层,融入到内核中去,光团骤然波动起来,变得更“亮”了,随后像被戳破的泡沫一样,无声地碎裂成散漫的光华,如同篝火上爆出的火星,所有的光华很快熄灭了。
在其他三个混混看来,巴顿的眼睛突然被染成了黑色,然后向前两步,身前腾起了黑雾,雾气很快凝成两支利箭,射到他们之中的两个人身上,随后那两人开始了惊恐的挣扎,但很快就没了声息。
然后,剩下的三个光团更“亮”了。
他伸出手,抓起一个光团。
他抓住之前拿刀砍他那个混混的脖子,缓缓提起。
他的感知缓缓探入光团的内部,里面似乎有一个核心一样的存在。
他身上腾起的黑雾如蛇一般钻进那个混混的身体。
光团更亮了,但是很快,脆弱的内核像被水流冲击的草屋一样,悄然碎裂,四散殆尽。
混混的脸开始扭曲,发出了痛苦的哀嚎,然后,声音戛然而止。
过量的恐惧滋生了勇气,剩下的两个混混连滚带爬地朝着另一个方向逃去。
两支黑箭射出了,终结了一切。
疯狂的咆哮和痛苦的哀嚎在夜空中传播了足够远的距离,沉重的脚步声连番响起,驻扎在附近的小镇卫兵赶来了。
黑色的男人随着雾气消失在他的眼前,同时也消失在他的感知里,成为了一片幽暗。
又一个念头自心底泛起,所有的黑雾回归了脑中的核心。
巴顿跪坐在地上,血肉模糊的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随着卫队的赶到,这个案件被记入了治安署的档案。
从此以后,“猎魂者”的传说在伊修达流传开来。
……
躺在小床上的巴顿灌了一口酒,又将拿着酒瓶的手随意地靠在床上。
现在,伊修达的治安越来越好了,已经有一段时间不用出动了。
只要伊修达保持安稳就好了……
巴顿的目光在杂乱的室内扫视着,他对于伊修达的这两年治安感到很满意,然而,他总是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非常重要的事情。
随后,他很快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怎么可能还有比维护伊修达的治安更重要的事情?
他自嘲地笑了笑,抬手又灌了一口酒。
只是……为什么,我觉得自己的心里好像空了一块?
他的目光突然停留在屋里唯一的家具上。
像我这样的人,有一张床就够了,还要什么衣柜?我只有身上这些衣服,又没有多余的衣服放进去……真是奇怪。
心中涌起的好奇驱使着他从床上坐起来,走到衣柜前面。
衣柜是全木质的,做得很厚重,用了足足有三厘米厚的银杉木板。。
他左手拿着陶制酒瓶,右手搭在了衣柜把手的位置,然而那处却是光秃秃一片。
没有把手?平时不用取东西,也不用放什么吗?真是奇怪。
这一点根本难不倒巴顿,他将右手搭在衣柜门上,运起体内的力量,吸住柜门往外一带,非常厚重的阻力,过程很艰难,但柜门还是打开了。
巴顿探头一看,一下子愣住了。
只见衣柜分为上下两层,上层没有放任何东西,空荡荡一片,但是内壁上写满了文字。正对着他头部的高度,用大写的字母刻着一句话:“不要忘记,不要忘记,不要忘记,寻找‘疾风’盗团,杀光他们。”
这句话被一遍一遍地重新刻过,痕迹非常深,刻痕里面填充着黑褐色的不明液体凝固物。
这是……血迹?
在刻痕旁边,是用各种方式写出来的同样一句话,占据了一小片区域,然而其他的所有空间,都写着两个名字。
光滑的指甲划痕、干枯的血迹、粗糙的带着毛刺的锉刀刻痕、蘸着颜料的手指画出的痕迹、蘸水笔的笔迹,各种方式写的两个名字。
艾玛·伊文斯!黛西·格林!
女性的名字。她们……是谁?
我为什么要去灭了“疾风”盗团?
衣柜的下层是一些织物,很多地方已经变成了黑色的灰烬,保存完好的部分勉强能看出是女式的衣裙,还有一个填充的布偶,似乎是……小女孩的玩具?
我的房间里怎么会有这样的东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巴顿感觉自己的酒一下子就醒了,后背开始冒出了冷汗。
难道,这是我应该记住的事情?
可是,如果是非常重要的事情,我又是怎么忘记的?
巴顿的头开始有些发胀,一波又一波的胀痛开始袭击他的意识。
那两个名字……似乎是一个成年女性和一个小女孩……
黛西·格林,从名字来看,好像……应该是我的女儿?
那么艾玛·伊文斯就是我的妻子?
她们现在在哪里?
应该是……死了?
死了!
疾风盗团!
对,就是疾风盗团!我要杀光他们!
巴顿突然回想起了一些关键性的信息,但是这时他的头痛已经到了难以忍受的程度,就好像有人拿着风箱再往里面吹气,同时又往里面浇融化的铁汁。
“啊……疾风盗团!我要,灭了你们!”巴顿捂着头,咬牙切齿地喊叫。
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了淡淡的波动,隐约的惊叫声,一个光团亮起了。
仿佛按动了一个神秘的机关,巴顿所有的动作瞬间都停止了,他的眼里泛起了黑雾,将整个眼睛染成了黑色。
他将手从头上放下来,表情变得漠然,顺手一按,衣柜门合上了。
黑色雾气渐浓,将他身上的破皮袄盖住,变成了一套黑色的皮甲,面部萦绕的黑雾则是形成了一个面罩。
他走向门口,半路手一捞,墙上的长弓飞到了他的手里,顺势背在背后。
猎魂者,出动!
……
班森扛着他的长刀,一马当先走在前面,四名随从紧随其后,治安署官员二十多号人在后面簇拥着。
一行人顺着中央大道后面的小巷,来到了伊修达南部的住宅区。
“班森大人,您准备怎么证明,巴顿·格林就是‘猎魂者’?再往前面走一段就可以看到巴顿的房子了。”
“那还用问?当然是演一出戏,把他钓出来了。”
班森装模作样地用长刀指着已经换过衣服的络腮胡随从,说道:“你,对,就是你!我们中间就你长得最像坏人。出来!你去那边抓一个女人过来,假装撕她衣服。”
“然后,其他人隐蔽!”
如果络腮胡还有自己的意识,那么当他看向班森指的方向,再回过头来,就会惊喜地发现,身后的人全都不见了。
然而,络腮胡早就成为了班森的傀儡,自然不会大惊小怪,他忠实地执行了班森的命令,淡定地走到巴顿家外面的一条巷子口。
身穿蓝色衣裙的少女,刚刚交完税,迈着轻快的步伐往家里走去。然而当她走到家门口不远的小巷时,突然发现巷子口堵着一个穿黑衣的络腮胡男人,身材魁梧,长相凶悍。
少女咽了咽口水,缓缓后退,打算换一条路绕回去。
但是,正当她准备走向另一个路口时,那个络腮胡男人却几步冲了过来,拎着她的衣领拖进了小巷。
“啊——先生,不要伤害我,我刚刚交了税,身上没钱,你跟我回去取,我可以把钱全都给你。”
络腮胡男人没有说话,只是凶狠地盯着少女隆起的胸部。
这眼神让少女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你你你,你不要这样,要不然我就要叫人了!”
“哈哈哈哈,你叫啊,今天是征税日,你叫破喉咙都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络腮胡男人露出了淫邪的笑容,不怀好意地笑道。
班森默默地感叹了一下,导师大人真厉害,现在这个傀儡比原来灵活多了。
刚刚这句话是班森操纵着络腮胡说的。
“救命啊!救命啊!”
“刺啦——”只听一声撕裂的碎响。
“啊——”
络腮胡忠实地执行了班森的命令,将少女的衣裙一下撕成了两半,将她一下子剥成了小白羊。
班森无奈地捂住脸,又从指缝里漏出眼睛。
这家伙是真听不懂啊,我说的是假装,他还真撕了……
少女一下子惊呆了,然后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尖叫。她的眼里蓄满了泪水,又羞又怕,赶紧双手捂住胸前蹲下身来。
然而络腮胡并不打算放过她,大手捏住她的脖子,将她提起来按在墙上。
少女大惊失色,心里充满了绝望。难道自己今天真的要被这个大胡子玷污了吗?
正当少女准备咬断自己的舌头,一死了之的时候,却发现,大胡子一下子僵住了,停止了所有动作。